第七百六十一章 青烟诉未绝(2/2)
“母亲,收手吧。
我们去向父亲坦白,他定会宽恕…………”
“啪——”
一记狠厉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柳清雅胸口剧烈起伏,染着丹蔻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道: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何错之有?凭什么要向他认错?”
她猛地攥住李念安的衣襟,继续道:
“安儿,你从前最是厌恶那对母子,今日为何会跪在那贱人坟前?
你父亲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林风穿过枝桠,带起一阵沙沙声响,仿佛也在这对峙中屏住了呼吸。
始终垂首跟在三步外的笺玥将头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清晨,柳清雅正执匙用着燕窝粥,便有丫鬟来报,说李牧之已带人将陆婉婉下葬。
她闻言,心下只当李牧之是为了程忠等人的“解药”,终于服软,竟连个体面也不给那女人,草草将其打发了事。
这念头让她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得色。
然而,一个时辰后,笺玥步履匆匆地再度入内禀报。
当听到“正妻规格”、“青石碑刻”、“十六人抬棺”等字眼时,柳清雅脸色骤变。
一股被公然羞辱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烧得她指尖发冷。
这哪里是下葬?
分明是李牧之将她的脸面剥下来,掷于地上任人践踏!
更让她心口如同堵了一块坚冰的是,她的念安——她唯一的嫡子,她全部指望的依凭——竟也出现在那里,竟对着那贱婢的坟茔屈下了膝。
一股混杂着背叛、羞愤与尖锐嫉妒的毒火,瞬间吞噬了她全部心神。
柳清雅再顾不得仪态,领着丫鬟小厮便疾步冲向坟地。
当亲眼看见李念安跪在陆婉婉坟前的身影时,她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一股暴戾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恨不得立时命人掘开这座新坟,将棺木中的尸身拖出,任由野狗撕咬啃噬,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就在这恶念翻腾之际,李牧之方才那句冰冷的警告蓦地回荡在耳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
她猛然惊醒——常乐尊者尚在闭关,此时若与李牧之彻底撕破脸,必将打草惊蛇。
没有尊者庇护,她独自面对盛怒的李牧之,结局可想而知。
这份对利害的权衡,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生生缚住了她几近失控的举动。
她死死攥紧袖中的双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为免李牧之再生疑心,柳清雅只得强压下滔天怒火,拽着李念安匆匆离去。
她步履凌乱,裙摆在林间扫过枯枝败叶,发出簌簌碎响。
她全然不知,这番强忍屈辱的退让,早在李牧之算计之中。
他料定柳清雅必会来坟前闹事,更算准只要提及婉婉与安儿,便能戳中她最隐秘的软肋——那个至今不能宣之于口的死亡真相。
此刻她强忍怒意的模样,她拽走李念安时近乎失控的举止,都成了李牧之棋局中最妙的一着。
这疯癫作态落在安儿眼中,正如他所愿,正将母子情分一寸寸斩断。
林风穿过枝桠,仿佛在应和着这场精心设计的局。
望着母亲近乎癫狂的模样,李念安喉头哽咽,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亲早已洞悉常乐尊者的存在,朱炎叔叔他们此刻应当已在奔赴长亭县的路上。
那日,父亲确曾许诺会保全母亲的性命,可若是母亲继续这般执迷不悟,在这条歧路上越走越远
他攥紧了微微发麻的拳头。
到那时,只怕就连父亲,也再难护她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