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古来征战几人还？（2/2）

夏欣一脸平静，却也是看似从容，实则心中不免难堪。

宁启正欲再说，吕宴蓦然调转语气，低声补充道：“但我更期待的，其实还是你和五妹。”

韩元、应歌、江秀等人面面相觑，在火城栖身了这么多年，他们自然而然，也清楚大城主和五城主之间的那些陈年往事。

宁启拿开吕宴的手臂，稍作沉默，抬头注视着萧阳和夏欣，道：“走吧。”

萧阳犹豫再三，忽然开口：“等等。”旋即双指抵触自己眉心之上，将那把尘封于命土海洋中的落神弓取了出来，向前递于吕宴，“吕城主，这弓，还请收好。”

吕宴眼神一凝，紧紧注视着萧阳手中那把好似在滴血的龙骨神弓，心绪沉重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杀气，无以伦比的杀伐之气，流转于此弓内部，绝对可称之为他此生所见之最，“这是？”

萧阳说道：“我族历代相传的至宝，名唤落神，应该相当于神道巅峰级法器，本为杀神而铸，可惜最后落在我手中，实属于明珠蒙尘了。”

“惊人。”东方凌天同样是神色凝重，他位登九重天，作为此地除宁启和夏欣之外道力最高的巅峰级神明，自然能够窥见其中部分本质，“此弓曾沐浴众神之血，自铸造以来，所射杀的神明恐怕多到令人匪夷所思。”

吕宴一笑，“哈哈，萧公子，如此至宝”

未等吕宴把话说完，萧阳便强行将之打断，“吕城主别误会，此弓我只是暂借于你，到时候还得归还，毕竟，它对我的意义之大，不亚于整个种族的血脉传承，故此绝不容有失，否则，将来恐无颜再去面对我族的历代前贤。”

见吕宴仍是有所迟疑，萧阳继续说道：“勿怪晚辈言语过重，我实在是不希望，也不忍见到，他日归来之时，诸位前辈皆已故去，我曾两度历经家园覆灭，也曾站在人族的立场上出手，亲眼目睹过原来世界的天地动荡，最终我粉身碎骨，流落此间，所以我深刻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一旦开战，谁都会死，没有人能够幸免。只是如今我道行太过低微，实在是帮不了你们什么，便唯愿此弓，还能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众人闻言心绪各异，似是从中窥见了部分萧阳的过往人生，继而对这个男子，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早曾与之有过接触，且还算是比较投缘的江秀恍然大悟，难怪当时萧阳在百画廊中会一眼相中那副墙角的词卷，难怪其眉宇间始终隐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冷漠和怨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大家都曾如此可悲，原来大家都曾千疮百孔，她主动向前，声音温婉，“公子能有此心，便远远足够了。”

吕宴笑着一叹，便也不再犹豫，一手接过落神弓，一手连着拍打了两下萧阳的肩头，“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萧公子请放心，此战落幕，我必将此弓双手奉还。”

萧阳微笑，“有一点还是要提醒一下，此弓品秩颇高，对执掌者的损耗会极其之大，还望吕城主慎重使用，否则，极易遭受反噬。”

吕宴大笑，“我好歹也是个位登七重天的真神，总不至于被瞬间吸干吧？”

萧阳微笑摇头，看了眼江秀，又重新看向吕宴，实在是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了，虽然他体内还有一枚不弱于落神弓的朱雀火羽，但此物需修炼朱雀法，否则根本无法动用，此外所剩，皆是些神灵法宝，拿出来用处甚微，几乎可以说没有，至于那些凡道级别的至臻宝药，对于神灵而言，则更加无用，故而，他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稍作须臾，萧阳双手抱拳，“吕城主，珍重。”而后又望向其他人，拳礼不变，“诸位前辈，皆珍重。”

众人闻言相继抱拳，“愿城主、愿天女、愿公子，皆功成登顶，凯旋而归。”

吕宴、蒋忧、袁怀冕、东方凌天、东方正天，五人同时抱拳，“珍重。”

最终，山巅清风声势壮大，三道身影，就此化光远去。

然而，就当三人即将远离琉枢城之时，天地间却再次响起吕宴的声音，“大哥，听我一言，回头看看她吧。难道你真的如此狠心，要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等下去，一直等你到死吗？！”

远方，三人骤然止住，萧阳和夏欣同时看向宁启，却只是相视暗叹，什么都没说。

宁启猛地回头，大喊：“你明知如此，何故相逼，既然不忍，为何不能是你！”

一语落下，万籁俱寂。

山巅上，吕宴怔怔遥望着远方，直到眼角有一滴泪水无声滑落，他释然一笑，最后轻声自语：“如果可以，我又何尝不希望那个人会是我。”

身后火城众人见状大多黯然，其实在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看出，五城主受情所困，终于一生，那么二城主又何尝不是如此？

其实二城主对五城主的喜欢，从来不亚于过五城主对大城主的执着，只是二城主这个人太执拗，只敢喜欢，却不敢袒露，他将一切都深深埋藏进了心底，独自躲在背后，默默守望着前面的那个人，一年又一年，辗转数千年

煎熬吗？或许吧。

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喜欢就够了，只要喜欢的人喜欢就够了。

霞光一闪，吕宴的身形消失在山巅之上，而远处的那三道身影，也就此渺无踪迹。

东方凌天移步行至山巅悬崖畔，他目望远方，怅然一叹，“自古为情者，十者有九悲，乱世情深者，最是易心碎。”

曾经的少年，也有一个深爱的女子。

那年少年情窦初开。

那年少女如花灿烂。

那年彼此携手远去，以为那一刻就是永远。

那年，她死在了金戈铁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