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回 自寻祸事 共赴劫难（30）（1/1）

直到四野漆黑，红衣少女在山洞里拢起了火堆，真正的火焰跳跃，灼热四溢，一直僵若枯木的百里荒才幽幽回神，睁开眼，望见眼前少女，径直问了句，“你如何找来？是你二哥的命令？”

少女在火堆旁抱膝而坐，见百里荒醒来，也是径直道了声，“大哥！爹死了！你知道吗？”

百里荒重又闭上眼镜，微微叹了一声，沉郁回说，“是。”

少女等了半晌，见他再无别的话，便也转换了议题，另外又说，“二哥要杀我。你知道吗？”

百里荒这才往少女身上细细顾看了几回，仍沉郁着问，“所以，你去杀那妘氏女子失手了？”

少女哼之，“怪我大意了！爹本来是说有办法迫她元魂出窍，也算准了她元魂出窍的时辰，还有她本身所在，我也本该一击而中……”少女说时心思游走，又想到东越白虎涧的那场混战，“可没有想到半路竟杀出来个莫名其妙的萧某人！说来这事也怪不得我！那个萧某人不知是哪路神仙，我问了，他倒不肯承认自己是巫族，可却肯为那女子拼命！你说怪不怪？大哥？大哥！”

百里荒忽地面如土色，身如僵槁，少女望之不由大惊，扑上前急扯他衣襟，果然见他胸口一抹血痕，不由惊叫，“只你这修为也敢学人家元魂出窍！元魂出窍可也罢了，你还拿自己心血饲人性命？谁人值得你这般！莫非就是那初阳城来的青姓女子？你还真当自己是济世救人的活神仙啊！大哥？大哥！”少女正骂着，百里荒的身体却摇摇欲倾，少女赶忙扶住，又向腰下锦囊里取出一颗丹药，又复碎碎念，“大哥，这可是我存了许久的修元丹，今给了你，你可就欠我半条性命！”说过才喂给百里荒服下，仍旧絮言不止，“原还想找你替我解危，反倒搭了我的灵丹替你续命！你也太大意了！身边竟不安个护持，若遇歹人岂非没命！亏得我来……”

百里荒服过丹药，定了片时重又悠悠转醒，看着百里蓁问，“你想要……我如何替你解危？如今，你二哥俨然承了百里家家业，未逐我出门户想是不屑，我在他那里并无半点说话的情面。”

“没叫你和他说！他已铁了心要拿我去献祭！你去和那妘氏女子说啊！先前就在我要杀她时，曾听她说过一句——百里一族惟寒年可恕！想来你与她必定有些个交情！不如一试啊！”

百里荒惨淡一笑，叹了声，“你们啊……”可话讲一半，终又懒怠深说，知此中取舍争论了几世，思退者早已退至乌有，而求进者也早已进到走火入魔。百里荒静定想了想，只另外说道，“我也不过是有些个自知自明，才落个全身而退。你呢，且去向她认个错，若是能诚心悔过，想来她应该也会容你一线生机……”

“认错？应该容我？大哥，那是我的性命！若被她一把扬做尘埃，这世上可就再没有我了！你怎好拿去作赌！赌那女子的一丝仁念？大哥！我是你的亲妹子啊！我们可是一个娘生的！”

“是。”百里荒无奈应说，“正为此缘故，你身上总还有一半的骨血仍属巫族。她在寻到自己真正的族人之前，对你总还会有一丝怜意，毕竟，她还是孤身一人……”

“你要我赌她那一丝怜意？！”百里蓁怒争，却也带着深深的绝望，“你们终是没一个真心疼我！”

“我一早劝过你早离南海，早弃妄念，凭你这些年修行的本事，哪里不能过活……”

“休说这些！”百里蓁愤愤然，“你倒是早早背井离乡弃了族人，可我也未见你就逍遥快活了！”

百里荒听这话再未搭言，他就知但有一劝必是此样结果，执迷不悟者又何苦与之多进良言！

百里蓁见他许久不言，一时也收了气焰，又默了片时，忽又问说，“哥，你见过娘吗？”

百里荒定神看她，又是半晌未答，后来委实拗不过百里蓁的目光炯炯，只能回了句，“你很像她，我是说相貌……娘一生未语……没人解她心思……到后来……”百里荒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又重新凝神看向自家小妹，语重心长道，“你若不能离了他们……结果……当与娘亲无异……”

百里蓁诧异着问，“娘亲是何结果？”

百里荒再次闭目休神，全无答言之意，直到百里蓁又无赖地唤了声“大哥”，百里荒才闭着眼缓缓答说，“我要入山半载，以修元魂，以避世人猜忌。你且自己去罢，不要向人说起与我见过。但记一事，那妘氏女子要覆灭我等不过是一念之间，你莫追旧事，莫贪宏途，守心独善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