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诱引(1/2)
萧明月于雀城见到了居州王,居州王借休养身体之故推辞了一道回鹄城的邀请,另再次反问萧明月,汉关即在眼前,可有回乡一探的意愿。
去年冬日拜礼,居州王如此劝说,萧明月不作他想,但这一次她心头万千思绪。
二人谈话间,萧明月闻到艾蒿焚烧的味道。
她顿默片刻,问居州王:“王上如此顾念离乡人,真是至善之心,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客子羁旅,困守异乡,思归桑梓而不可得,当何以排解忧怀?”
居州王几声咳嗽,斑白的两鬓落下几缕枯黄的发丝,好似这般孱弱的模样真的是生病了。身侧的匈奴仆及时奉上药茶,他喝了半杯之后方才缓过劲来,说了一个字:“安。”
安。
“可是安身之安?”
“既是安身又是安心。萧将军既领乌州虎符,若着眼西境天时之变,择良栖而待,他日阴山草场,必有将军策马之疆。”
居州王居然反劝她归顺漠北。
萧明月一声轻笑:“原来王上的‘安’字,是既安之便顺之安。可王上所言不尽然,‘安’可作顺舟之水,却非屈膝之席。若以退为进暂栖檐下,此乃弓弦回缩之智,若以安为名缴脊弃刃,这等安稳,不过断翅囚鹰啄食的黄金笼。”
居州王面不改色,或许他知道自己难以劝其归顺。此时阵营划分明确,多言必失,亦无法身退。
萧明月看了眼居州王身侧的匈奴仆,那仆人见萧明月投来目光丝毫不惧。
居州王回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既安之便顺之安,不如既安之便护之安。既如此,那我就祝萧将军回途顺利。”
***
萧明月等待的回途之路,从阿尔赫烈莫名失踪开始。
当阿聿急切前来禀告的时候,她当下一阵绞心,难道分离就是这般突如其来吗?可随即看着阿聿又反应过来,他若离去绝不会撇下心腹。而从阿聿的神色看来,对于主子的失踪亦是感到十分惊慌,这显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你发现他离开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阿聿想到什么,跑开后又回来,手中握着几个青皮胡桃,“居州境内不产胡桃,我问过苏尔夸夸,他说这些胡桃不是他奉给将军食案上的。”
胡桃。
萧明月接过这几个圆润饱满的青皮胡桃,凝思时惴惴不安,居州确实不种胡桃,但州域南部却有一处生长胡桃的地方。
胡桃源。
“他可有同你说过胡桃源这个地方?”
阿聿点头:“将军说过,那是夫人你的故乡。”
“你可知胡桃源在什么位置?”
萧明月虽说记起了过往,可关于故乡具体位置的记忆已然模糊。
“不瞒夫人,将军曾派人寻过胡桃源的入口,但并无所获。”
胡桃源虽说算不得世外之处,但在贫瘠的西境算得上是很好的庇护所,当年漠北于居州南下,是因为萧祁云疏忽大意才让他们寻到入口。故而能再寻胡桃源的除了当时的侵略者,便只有萧氏。
有人用胡桃引走了阿尔赫烈。
此时苏尔夸夸呼声至来,手中握着一张打开的牛皮小卷:“夫人,有人在我的菜篮中放了一片竹简,还有地图。”
萧明月接过来,那片竹简上只刻有一个“归”字。牛皮卷里所绘制的地图分外复杂,一半火焰一半川流,在河流的中段罅隙处有一个缺口,那里是戈壁绿洲的混合地带。她当即认出胡桃源的准确位置。
“阿聿,你且安排下去,王上所派遣的送亲队伍戒守鹄城城外,右大将的骑兵悉数随我寻找胡桃源。”萧明月紧握牛皮卷,“定是有人故意用此引他前去,我们要尽快与他汇合。”
“好!”
萧明月唤出暗处的九名霍家骑兵,整顿出发前,她提出一言:“若我与人交手间伤及阿尔赫烈,切记要绝对性地护他。”
她一副凝然模样,霍家军未敢反驳。
***
白昼的太阳像烧透的铜镜,悬挂在硫磺弥漫的峡谷上空。
萧明月策马踏过嶙峋乱石,手中羊皮地图早被汗水浸透成绵软的一团。
阿聿紧随其后,手腕始终搭在刀柄上。他看了眼身后蒙面的九名霍家的骑士,马蹄裹了布,如夜枭般寂静。自家的二十余轻骑压阵,皮甲在高温中蒸出淡淡腥气。
“果真是水火分疆之地……”
萧明月的声音被热浪吞噬大半。
左侧山壁裂口不断喷涌滚烫气流,岩石赤红如烙铁,右侧暗河咆哮奔腾,水汽撞上热岩又凝成浓稠白雾。
她出生于胡桃源,未有机会见过村落的入口是这般水火同窟的景象,即便与兄长逃出游玩也不知门户真正所在。难怪萧氏族人能在此间安稳渡过几十年。
地图上画着交叉骨的位置越来越近。
阿聿与萧明月并肩同行,此时突然勒马,抬手示意。前方狭窄隘口处,两根天然石柱拱成歪斜的兽牙形状,仅容单骑通过。就在此时,大地深处传来沉闷裂响。
“退后!”霍家骑士发出吼声,悉数策马上前将萧明月包围住。
水火交界的死亡线骤然暴动。
右侧冰川发出冰层断裂的呻吟,磨盘大的冰块裹挟着泥石轰然坠落!
一匹大禄府战马被飞溅的冰渣击中眼球,惊惶乱窜的骑兵连人带马摔入怒涛,瞬间被裹着冰凌的浊流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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