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破局（四）（2/2）

与表面上展现给贵族和使者看的成竹在胸、轻蔑不屑截然不同，菲力内心深处，对诺恩和他所掌控的那个庞然大物——神圣罗马帝国——始终怀有深沉的忌惮。

虽然，此刻的神罗正被洪水的灾厄重创，新皇腓特烈尚且年幼，帝国内部那些桀骜不驯的诸侯们更是各怀心思，摩擦不断。但是！它终究是欧陆上唯二的帝国，它的疆域辽阔得令人窒息，它的人口基数庞大得足以支撑起恐怖的战争潜力。仅凭现在法兰西王室和统治下的半个法兰西王国，根本无法与一个全力运转的帝国机器相抗衡。

这才是菲力内心深处真正的焦虑，也是他为何必须抓住眼下这个千载难逢的“窗口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先统一法兰西的根本原因！

一旦让诺恩彻底整合了神罗的资源，平定了北方的灾荒，稳固了新皇的权威，那么一个空前强大、统一的帝国巨兽将屹立在法兰西的东方。到那时，卡佩家族别说统一法兰西，恐怕连现有的王冠都难以保全，成为法兰西历史上最大的耻辱！

菲力再次将斗篷裹紧，思考着要是自己是诺恩，该怎么在当前环境下博弈。让教宗斡旋这条路是肯定走不通了，那么接下来诺恩似乎除了出兵别无他法。

但考虑到神罗北境受灾严重，恐怕出兵的应该是神罗的中部和南部的诸侯。

菲力认真思考了一番，帝国南部与法兰西接壤，实力最为强大的贵族无外乎勃艮第行宫伯爵，普罗旺斯侯爵和萨伏伊伯爵，他们的领地避开了洪水，粮食储备相对丰富。但他们的对面是谁？是法兰西的图卢兹伯爵领！那片土地同样肥沃，骑士传统深厚，更重要的是——城堡林立，防御体系极其完善！从这里进攻，无异于用头撞石墙，进展必然缓慢，代价高昂。

而要是从中部呢？

菲力把自己代入诺恩的位置上，要是从中部出兵，那么动员的对象自然是洛林公爵、卢森堡伯爵和阿尔萨斯伯爵这几位了。要是他们集结部队，那么法兰西的香槟伯爵领将会直面冲击。

而香槟作为整个法兰西商贸最为繁荣之地，要是兵灾一起，商贸断绝，恐怕法兰西王室的财政都将陷入危机。

但他们真的会出兵吗？或者说会那么快的出兵嘛？

帝国中部虽然没遭重灾，但洪水的影响是连锁的，粮食减产、物价飞涨、人心惶惶是必然的。在这种情势下，强行征召军队，抽调宝贵的青壮劳力和存粮去进行一场前途未卜的境外战争？

时间！关键还是时间！菲力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必须抢在诺恩克服重重阻力、成功调动起帝国中南部力量之前，解决掉弗兰德斯这个心腹大患！只要根特城破，尼薇臣服或被俘，生米煮成熟饭，诺恩再想干预，代价和阻力都将呈几何级数增长。

决心已定，菲力不再犹豫。他猛地转身：

“立刻传令给王太子路易！”他语速加快，不容置疑，“告诉他：约翰是个废物，真正的敌人是帝国！”

“若帝国军主力出现在图卢兹方向，命他立刻让图卢兹伯爵脱离主力，全速返回其领地，依托城堡群组织防御！不惜一切代价，将帝国军拖在图卢兹的堡垒群前！”

“若帝国军主力出现在香槟方向……”菲力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丝不容有失的急迫，“那么，告诉他，集中所有精锐力量，不惜代价，以最快速度击溃约翰！然后，立刻挥师北上，驰援香槟！”

命令下达完毕，菲力再次将目光投向根特城，再次做出部署，让整个法兰西王室的战争机器缓缓开动。

城墙上的守军依旧严阵以待，只是面对数倍的敌人，又能撑过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