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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 章 慌张的母亲与她的守护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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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放下电话,听筒在她手中似乎还残留着母亲声音的温度。七十四岁的母亲刚才在电话里说:“对不起,我不应该怪你。”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四十六岁的她瞬间泪如雨下,仿佛这些年来所有强撑的坚强,都在这一刻被这句迟来的理解击得粉碎。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都市,思绪却飘回了四十多年前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寒冷而灰暗的冬天。

四岁那年的冬天,父亲突发心脏病,猝然离世。世界的颜色从那一刻起,从明媚跌入灰暗。她记得最清晰的,不是葬礼上的哀乐,而是父亲下葬后的第三天,家里厨房那颗老旧的灯泡坏了,母亲王秀英站在愈发昏暗的房间里,双手捂着脸,反复地念叨:“坏了,坏了,这可怎么办啊?”

那时才四岁多的林静,仰头看着母亲那张因焦急、慌张而扭曲的脸,看着那不知所措、唯有泪水涟涟的模样,本能地伸出小手,拉住了母亲的衣角,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别哭。”

那是她第一次扮演安慰者的角色,她并不知道,这句稚嫩的安慰,竟会成为她此后四十多年人生的注脚。

母亲王秀英,出生于一个传统的家庭,二十岁嫁人,婚后便成了典型的家庭主妇,生活重心全然围绕着丈夫。丈夫的突然离世,如同抽走了她世界唯一的支柱,让她这艘从未独自航行过的小船,在生活的惊涛骇浪中无助地打转。任何一点小事——水管漏水、一张迟到的电费单、甚至与邻居一句无心的口角,都能让她瞬间崩溃,陷入“坏了,坏了,这可怎么办啊”的循环,最终以哭泣收场。

作为长女,林静不得不早早地接过生活的重担。起初,只是递手帕、说些幼稚的安慰话;后来,渐渐变成了要记住各种费用的缴纳日期、与难以沟通的房东交涉、甚至决定弟弟林伟应该上哪所小学。决策的重量,从“今天吃什么”到“家里这笔钱该怎么花”,一点点压在她尚未坚实的肩头。

七岁那年,弟弟林伟半夜发高烧,烫得像个小火炉。母亲在床边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只会反复地说:“坏了,坏了,这可怎么办啊?你爸在就好了……”林静看着弟弟通红的小脸,听着他难受的哼哼,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她猛地跑出家门,用力敲响了隔壁李老师家的门,带着哭腔恳求对方帮忙送弟弟去医院。那是她第一次在重大事件中自己做决定,并付诸行动。弟弟得到了及时的救治,而她在家庭中的角色,也从那一刻起被彻底固化——那个“有办法”、“拿主意”的人。

往后的岁月里,林静习惯了这种角色。中学时代,当同学们为一次考试的失利烦恼,为某个心仪的男孩女孩悸动时,她却在操心着家里这个月拮据的开销,想办法安慰因为丢了五十块钱而崩溃哭泣的母亲。她记得自己曾站在学校空旷的走廊里,对着电话那端泣不成声的母亲保证:“妈,别怕,我会想办法的。”说这话时,她不过十三岁,胸腔里却住着一个被迫早熟的、疲惫的灵魂。

林静从回忆的漩涡中抽身,用手指轻轻抹去脸上的冰凉。电话又响了,是儿子小宇的班主任,说孩子最近几次模拟考成绩下滑得厉害,上课总是心不在焉,希望家长能多关注。林静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回应,感谢老师的提醒,承诺会立刻与孩子沟通,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调整自己已经满满当当的工作日程,以便挤出更多时间监督儿子的学习。

挂断电话,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自己总是这样,在任何问题面前,第一反应是处理、解决、安排周全。在职场,她是下属眼中干练果决、抗压能力极强的创意总监;在亲友圈,她是无所不能、永远可以依靠的“静姐”。人人都称赞她的坚强和能干,却无人知晓,这份坚强背后,是四十多年来无人可依靠的不得已,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生存本能。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堆积的工作邮件。屏幕的光映着她略显疲惫但依然专注的脸。手下的团队正为一个重要项目焦头烂额,几个难点亟待她拍板。她迅速回复,条分缕析,指令明确。没有人知道,这种在复杂局面中快速决策、统筹全局的能力,是从小照顾情绪不稳的母亲和后来颇为叛逆的弟弟中,一点一点磨练出来的。

处理完几封紧急邮件,她看了一眼时间,该去接儿子放学了。高考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儿子的状态却在这个关键时刻令人忧心。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她无法理解,为什么面对如此决定人生命运的考试,儿子还能这样懒散、提不起劲头?为什么他不能像自己一样,对每一件事都全力以赴,拼尽力气?

开车去学校的路上,上周与母亲的那场冲突又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母亲在整理父亲遗物时,不慎将一份价值近十万元的补助金领取收据丢失,对方单位以此为由,拖延支付。母亲照例在电话那头慌了神,只会反复说着“坏了坏了”。那时林静自己正面临职业生涯的最大危机——公司架构重组,她的总监职位岌岌可危;同时,儿子的高考也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心理状态波动不定。内忧外患,她几乎喘不过气。

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接过了这个难题。放下手头焦头烂额的工作,四处奔波打听,托关系,隔着几千公里电话求人,说尽好话,几乎磨破了嘴皮子,终于疏通了环节,帮母亲要到了那笔钱。她本以为会换来一声感谢,或者至少是母亲的安心。结果呢?母亲独自回老家取钱后,打来电话抱怨,埋怨因为手续衔接的问题,让她在老家多等了一天,浪费了时间,住宿还多花了钱。

那一刻,林静握着电话,听着那头的埋怨,只觉得一股冰凉的倦意从脚底漫上头顶,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想起这些年来为母亲和弟弟做过的无数决定:从弟弟报考哪个大学、娶什么样的媳妇,到母亲该不该做某个手术、家里的积蓄该如何投资……每一次,她殚精竭虑,权衡利弊,只为给他们争取最好的结果。然而,在整个过程中,他们却常常表现出消极、放弃的态度,事后又常常埋怨她,生她的气,怪她总是逼着他们“前进”、“努力”,而不是允许他们“接受”现状、“放弃”挣扎。

那次,在母亲抱怨她让自己多等了一天之后,累积的疲惫和委屈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要不算了,放弃!”她对着电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事实上,母亲老家这件事她跟进了很久,确实也遇到了瓶颈,而她,真的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了。

电话那头,母亲王秀英愣住了,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愤怒:“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不管我了?……”紧接着是几句带着哭腔的责骂,然后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林静太忙太累了,那一周,公司的重组方案到了关键阶段,儿子的模拟考成绩又创了新低,她像一只被不断抽打的陀螺,无意识地忽略了与母亲的这次冲突,或者说,是她内心某种长期紧绷的东西终于断裂后,她暂时失去了修复的能力。

一周后,母亲自己打来了电话。声音有些迟疑,带着小心翼翼:“小静……那个……对不起,妈妈不该怪你。”母亲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孩子……是妈没用。”

那一刻,电话这头的林静,正准备进入一个重要的会议。母亲的这句话,像一颗突然射入心脏的子弹,所有的防备、坚强、压抑的委屈,瞬间决堤。她用手死死捂住嘴,却抑制不住肩膀的剧烈颤抖,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精心准备的会议资料。这么多年了,这是母亲第一次向她道歉,第一次正面承认她的付出。这声“对不起”,她等了大半生。

那天晚上,安顿好儿子,林静独自在阳台上坐了很久。初夏的夜风带着一丝微凉,吹不散她心头的万千思绪。她回想自己这四十多年的人生,从四岁起就开始承担不该由她承担的责任,被迫快速长大。四十多年来,她从未向母亲、向弟弟、甚至向后来的丈夫(如今已是前夫)倾吐过真正的烦恼与恐惧。所有的问题,都是自己消化,自己拼搏,自己硬扛。她很累,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疲惫。有时她会想,如果当年父亲没有早逝,如果母亲能稍微坚强一点,她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模样?她会不会也能像某些同龄人一样,懂得示弱,懂得依赖,懂得享受被呵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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