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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狼国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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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牧闻言,虎躯一震。

苏江酒的话如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头。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安狼国曾经的繁华,那是他一生守护的家国,如今却已化为泡影。

谭牧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甘,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后世人的唾骂,一世英名的毁于一旦,像两座大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心中不停地质问自己,难道真的要与灭国仇人同桌共餐吗?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然而,苏江酒提及的廉颇,却又像一记重锤,砸醒了他。

廉颇一生忠勇,却命运坎坷,空有一腔报国之志,最终却客死异乡。自己难道也要像廉颇一样,在无尽的悔恨与遗憾中度过余生吗?

苏江酒那沉静的目光,真诚的话语,让谭牧心中的坚冰开始一点点融化。他想到苏江酒对自己的敬重,以及她所说的国与国之间的生存之道,虽然残酷,但却无法反驳。

最终,谭牧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挣扎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释然。

谭牧望着苏江酒,声音有些沙哑地感慨道:“兴亡两见勿复哀,鸾飞又向天边来。罢了,老夫这一生,为安狼征战了几十年,一直以为能为安狼效忠到死,但没想到啊!奸臣误国,老夫也因那奸臣,所以不得不辞官还乡,归隐山林。”谭牧看向苏江酒轻笑一声,“苏江酒,你说的对,安狼国覆灭是大势所趋,老夫既不是廉颇也不会学着廉颇一生执着,抱憾而终。”

苏江酒见谭牧眼中有动容之色,便再次做了个请的动作,“将军,请!”

谭牧微微颔首,“好!”

说着,二人一前一后,朝着营帐走去,一路上,谭牧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燕国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军纪严明。

谭牧这才知道,自己曾经大错特错。

他曾经可是千万般瞧不起燕国女子摄政,可现在他才发现,是自己格局过于窄小,女子若能入朝为官,封侯拜相,甚至登上九五之位,做的也不会比男子差。

两人到了营帐后,苏江酒命人摆上丰盛的早膳,有热气腾腾的粥、新鲜的蔬果和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坛又一坛的美酒。

谭牧和苏江酒对坐,在燕国,女子们喝酒都是用大碗。

苏江酒亲自为谭牧斟上一碗美酒后,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

苏江酒举起碗敬谭牧,“谭老将军,江酒敬您一碗。”

谭牧也是举碗和苏江酒相碰后,两人一同饮下美酒。

谭牧饮下美酒后,才长叹一口气,“天下纷乱,英雄辈出。老夫始终是老了,终是要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抹去了,日后,这天下便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苏江酒笑着安抚道:“虽说人死如灯灭,可谭老将军辉煌的一生会被载入史册。千百年后,会供后世人瞻仰。英豪虽逝,英名恒存。”

谭牧闻言,轰然大笑:“哈哈哈哈哈!!!”他已经好久没露出这么自然纯真的笑了,这肆意的开怀大笑,是出自肺腑的,“你这女娃娃还真对老夫胃口,老夫膝下无女,若你生在安狼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老夫早就认你做义女了。”谭牧说着,眼中流露出一抹失落与孤独,“那样的话,老夫的一身武艺便后继有人,老夫死了,也会有人替老夫收殓尸骨,百年后,替老夫磕头尽孝了。”

苏江酒不解反问道:“谭老将军没有娶妻生子吗?”

谭牧淡淡的笑着,“老夫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安狼了,无暇娶妻。而且,老夫也不敢娶妻生子。”

谭牧说的不敢娶妻生子是因为她母亲谭金氏——金洁。

谭牧的父亲谭耀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武将,可在谭牧十五岁时,谭耀战死沙场后,曾写过一封和离书派人送到金洁手中。

谭牧永远都记得,那封和离书是血书,血书写着,

阿洁卿卿如晤:

耀一介武夫,不谙文墨,承蒙垂青,得与卿结缡二十载,育有一子,实乃三生之幸。卿伴我甘苦,劬劳备至,耀铭感五内。

今边烽告急,国难当头,耀荷国厚恩,理当以身许国,马革裹尸而还。此行九死一生,恐难生还。然念卿芳华尚在,怎堪以一身系我枯骨,空耗流年?

是以含泪作此书,与卿和离。非为情变,实乃大义。愿卿勿怨我之决绝,速断情丝,另觅良缘,白首不相负。世间情爱,皆为过眼云烟,惟愿卿与吾儿平安喜乐,此乃耀在九泉之下最大之慰藉。

耀虽身死,魂亦护佑卿与稚子,一世安康,长乐无忧。

夫谭耀绝笔

当金洁收到那封和离书时,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但深爱谭耀的金洁并没有选择与谭耀和离,也没有选择改嫁。

四十岁的金洁空等了谭耀二十年才去世。

这二十年里,金洁对谭耀日日思念,最后思念成疾,郁郁而终。

苏江酒看到谭牧不愿多说,也就没再多问。

谭牧一边吃饭一边笑道:“其实老夫有一个徒弟,他叫松鹰。他继承了老夫的一身武艺,只可惜啊!他战死了。”

檀济虽然笑着,但却笑的牵强无奈。

谭牧虽老,可却饭量不减,他一次性吃了五碗米饭,十斤肉。

苏江酒见谭牧能吃,便还贴心的道了句,“将军尽管敞开了吃,不够还有。”

谭牧笑道:“多谢。”

苏江酒继续为谭牧倒酒,并敬他道:“来,喝酒!”

谭牧也端起酒杯回应,“老夫敬你苏江酒,髫龀红妆,声蜚八荒!

苏江酒也回应道:“敬将军,此生功赫,威震四溟。

谭牧笑道:“敬此逐鹿之世。”

苏江酒回应,“敬此浅斟之刻。”

“敬此鼎沸之宙。”

“敬此微醺之逅。”

谭牧与苏江酒碰杯,“干!”

谭牧语毕,两人一同饮下此酒后,又开始畅所欲言,仿若忘年交。

两人从清晨一直聊到正午时分,苏江酒才将谭牧恭恭敬敬送走。

可就在苏江酒和谭牧喝酒吃饭的空挡,在营帐外的百里地界,有一个巨型深坑,默然横亘在旷野上。

谷媛一声令下,安狼国十九万战俘被驱赶着涌入这幽深绝境,脚步踉跄间,尽是待毙的惶惑。

深坑边缘,燕国禁军阵列森严,甲胄的冷光连成片,肃杀之气沉沉压下,让坑底的人几乎窒息。

坑下,十九万士兵被恐惧攥紧了心脏,那是对死亡最本能的战栗。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兵,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破烂的衣襟下露出单薄的肩膀。他抬头望着坑上林立的人影,声音发颤地问身旁的老兵,“爷爷,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呀?”

老兵抬头,正撞见燕军手中绷紧的弓弦。那弧度里藏着的杀意,让他心头骤然冰凉。

燕军要斩草除根,要让这十九万条命彻底消失在这片土地上,连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他看着小兵那双懵懂的眼,便知这孩子定是被强征来的,在军营里怕是连一年都未满。

十四五岁,本该是在爹娘身边嬉闹、数着星辰盼长大的年纪,人生的画卷才刚铺开一角,却要在这深坑中画上句点。

他还没尝过战场真正的血腥,没见过人心最暗的角落,只怯生生地追问着,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像针一样扎在老兵心上。

周围的士兵早已被恐惧冲垮了镇定。

有人疯了似的扑向坑壁,指甲抠进坚硬的泥土里,拼命向上攀爬,仿佛多攀一寸就能离死亡远一分;有人扒着坑沿的碎石,扯着嗓子嘶吼:“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更有人瘫在地上,赤红着眼咒骂:“燕人无信!说好投降不杀,如今竟要赶尽杀绝!你们这群畜生,猪狗不如!”

谷媛立在坑边,冷眼看着底下的混乱,哭喊与咒骂都如风吹过耳畔,激不起半分波澜。她扬声道:“放箭!”

“住手!!!”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几乎与谷媛的命令重叠。谷媛瞥向奔来的翟舒瑾与施萍,眼神未变,再下令,“不必理会,继续放箭!”

燕国士兵闻声而动,同时拉弓搭弦。

下一刻,万箭齐发,箭簇在阳光下闪着森然冷光,如骤雨般倾泻而下。

一轮刚过,第二轮接踵而至,到第三轮时,箭尖已裹上了火油,点燃的瞬间,带着橘红的焰尾划破空气。

“啊啊啊啊啊啊——!!!”

坑底炸开成片的惨叫。

有人被箭穿透胸膛,直挺挺地倒下;有人被火焰舔上身,衣物瞬间燃成火球,皮肤灼烧的焦糊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们在满是黑土的泥地里翻滚,徒劳地想扑灭身上的火,痛到极致的人抓起地上的碎石猛砸自己的头颅,只求速死。

方才被老兵护在怀里的小兵,破烂的衣服先着了火。火苗窜上他娇嫩的皮肤,滋滋地噬咬着血肉,那张稚气的脸很快被烧得炭黑,只剩模糊的轮廓。

小兵躺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嚎叫,每一声都像刀在割老兵的心。

老兵沟壑纵横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是泪。他颤抖着捡起地上的断箭,闭了闭眼,猛地刺向孩子的心脏。

鲜血溅在他枯槁的手上,孩子的嚎叫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在血泊里渐渐冰冷。

杀戮仍在继续,箭雨与火焰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老兵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放下断箭,又捡起一支完整的箭,对准自己的胸口用力刺下。

身体倒下时,他特意侧了侧,挨着孩子的尸体,像是还想在最后一刻护着他。

这是一场惨无人道的灭绝,却也是战争最赤裸的模样——它从不会因为谁的无辜而停下脚步,只会在血与火中,将所有鲜活的生命碾成尘埃。

坑内火光冲天,已经听不到活人的叫喊,但弓箭手依旧发射箭矢,他们要确保坑内没有一个活人。

谷媛转身走到翟舒瑾和施萍面前,施萍气的浑身颤抖,她怒声斥责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知不知道里面还有十五岁的孩子?”

施萍几乎是怒吼出声的,吼完谷媛的她胸膛不断起伏。

谷媛却轻描淡写的道了句,“你就是太过妇人之仁,当年梁斌因屠戮三十万人而一战成名。我这是在帮景王。”

“帮?”施萍几乎是冷笑出声,“你这是在害她吧?百年之后,你让后世人如何看她?说她残暴无德还是骂她连未及笄的孩子都不肯放过?”施萍怒不可遏,“谷大人,恕施某直言,你这般惨无人道的行径,与畜牲无异。”

施萍语毕,因气愤而拂袖离去,而翟舒瑾也没发一言,跟着施萍转身离去。

夜色渐深,营帐里,灯火通明。

苏江酒端坐椅子上,她手中拿的是佟景呈递给她的治理长河的规划的图纸,苏江酒百无聊赖的翻着。

营帐外,施萍和翟舒瑾走了进来,施萍气的都没给苏江酒行礼,而翟舒瑾却是恭恭敬敬的给苏江酒行了一礼,“末将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苏江酒打断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行礼了。”苏江酒将手中的图纸一边合拢一边说道:“你看看她,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炮仗!”

施萍这时也顾不得礼仪,她心中憋闷,便道了句,“景王殿下,你可知你的好二姐瞒着你,把安狼国的十九万战俘全杀了?”

苏江酒闻言,心里高兴,表面生气。

那十九万战俘留着浪费粮食,她正愁不知咋办呢,没想到谷媛替她解决了。

苏江酒佯装生气道:“这个谷媛,本王不是下令,要你们将那十九万战俘要好生招待吗?她怎么能做出这种……”禽兽猪狗不如之事!

苏江酒故意装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还将后面没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良久,苏江酒才连连叹息,“算了,人都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而明日就要班师回朝了,等回了朝堂,把此事禀报陛下后,再让陛下做定夺吧!”

苏江酒语毕,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边走边做出一副替那十九万安狼战俘惋惜的模样,头也不回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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