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诘问（2/2）

听到这话，柳清水持剑的手一顿。

他看着音希毫无血色的脸，又望向那个被他取名为‘小满’的孩子，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声音里浸透着支离破碎的痛楚：

“我根本，不想再看见你。”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更不必说，与你合葬一处。”

“为何要阻拦这场比试？”

“与其死在无名散修或妖魔手中，我倒宁愿终结在楼家剑下。”

“至少。”他哽咽着偏过头去，“不会被二哥指着鼻子痛骂。”

拂晓剑突然从松开的指间滑落，‘哐当’一声脆响在洞中回荡。

柳清水用染血的衣袖掩住面容，肩头剧烈颤抖起来。

“我自甘堕落，终日与妖为伍。”压抑的泣声从指缝间漏出，“早将柳家的颜面丢尽了。”

他忽然抬起泪痕交错的脸，望向虚空某处：

“若二哥直接命我以死谢罪，我定会毫不犹豫地照办。”

“可他为何，非要逐我出族？连半分戴罪立功的机会都不愿给？”

洞外风声呜咽，将他破碎的诘问卷进沉沉夜色。

经历家族驱逐、爱人背叛后，如今又被济川学宫以妖道之名悬赏缉拿，柳清水心中的骄傲被一一击溃。

目睹这一切，江芷棠心中百味杂陈。

她看着这个传言中的大反派，此刻颓然跪地的模样，又想起十九年后那个始终带着几分阴郁的柳小满，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向前一步，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在空旷的山洞中激起回响：

“星辉堂成立的初衷，是要恢复柳家无上的荣光，让仙门百家，皆臣服于霜降峰脚下。”

她顿了顿，江芷棠目光如电，朗声道：

“悬挂在兰舍高堂之上的戒律第一条，是什么？”

柳清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下意识地喃喃：“觉悟。”

“不错！”江芷棠声音陡然转厉，

“要有随时为家族牺牲一切的觉悟！那么现在，柳家排名第几？”

柳清水双拳紧握，指节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不想说？那我替你说。”江芷棠冷笑，“凤家家主新丧，族内暗流汹涌，多少人等着揪凤祯的错处，好将她拉下宗主之位。”

她步步紧逼，字字诛心：

“可即便凤家倒了，柳家就能坐上头把交椅？

别忘了，底下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楼家！

楼凌云既然敢与你定下二十年之约，必是早有布局。

二十年后，他正要踩着你的尸骨，为他楼家的声望添砖加瓦！”

她俯身拾起地上的拂晓剑，‘铮’的一声将剑插在柳清水面前：

“亏你还是柳家子弟，竟还有闲情在此伤春悲秋？”

剑身嗡鸣不止，映出柳清水骤然抬起的脸，那双死水般的眼眸里，终于重新燃起了火焰。

江芷棠转身，将婴儿不容拒绝地塞进柳清水僵硬的臂弯里，朗声道：

“记住，这孩子叫柳小满，他身体里流淌着你们柳家的血脉。”

“是要将他培养成重振柳家声威的修士，还是推给妖族沦为祸乱苍生的妖魔，全在你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