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嫁人(1/2)
几日的风雪终于停歇,天空依旧阴沉,但肆虐的狂风敛了行迹,让久违的静谧笼罩走寨。商队头领余万发带着他的人马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临行前夜,戚福特意在寨门外相送。
“余大哥一路风雪辛苦,这点子米粮栗豆,带在路上熬几碗热粥,暖暖身子。”戚福指挥几名寨丁抬出几麻袋沉甸甸的粮袋,语气恳切。
余万发看着那几袋在冻土上堆起的麻包,眼中精光一闪,呵呵一笑,并未推辞:“戚少爷仁义!这年头,雪里的干粮比金子还硬!多谢了!”他明白,这既是酬谢之前风雪中的指路,更是沉甸甸的嘱托——戚福借粮,实是借商队走南闯北的耳朵!替死去的福寨睁眼!
他也爽快地一挥手:“兄弟们,把咱们带来的几捆上好麻线和那几包粗盐留下!戚少爷寨子御寒改衣用得着!至于铁器家什儿,”他拍了拍一辆马车盖着厚毡的边缘,“少爷只管开口,下趟一准儿捎来!”
双方默契交换,情义在不言中。沉重的寨门在商队车轮的吱嘎声和驮马的响鼻中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部喧嚣。
戚福送走了商队,独自在寨墙下站了片刻,冷风卷着雪沫扑在脸上,带来一丝刺骨的清醒。他转身,并未回议事堂,而是迈步走向内院深处。
他没有叫兹马,也没有带多余护卫,只随意点了院里两个正在收拾麻布料的稳重温厚的老妇人(张婶和李婆),语气平淡:“随我去一趟内屋。”
内屋的门虚掩着,容玛正低头缝补一件厚重的旧皮袄,针脚细密。戚福推门而入的动静让她手指一抖,针尖差点刺破指尖。她“惊惶”抬头,看到戚福身后跟着两个面相和善却眼神犀利的婆子,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这不是送饭看守,戚福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抱紧手中的皮袄,怯怯站起身,垂着头不敢直视,身体又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少…少爷?”
戚福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扫过,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寒暄。他走到内屋中央那张唯一完好的矮桌旁,撩衣坐下。动作沉稳,开门见山,声音平淡得如同讨论天气:
“容玛姑娘在寨子也住了些时日了。”
他停顿一息,目光如同沉静的湖泊,不起波澜:“今日风雪初歇,天地澄净几分。我便开门见山。”
容玛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停滞了,大脑疯狂运转猜测着戚福的意图。是杀局?还是试探?
戚福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天外惊雷,轰得她脑中嗡嗡作响!
“不知姑娘……可有嫁人的心思?”
嫁……嫁人?!
暖阁内瞬间落针可闻。连那两个经验丰富的婆子都惊讶地飞快对视一眼,随即眼观鼻鼻观心。
容玛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那层精心维持的、凄楚苍白的柔弱面具瞬间出现一丝致命的、细微的裂痕!她的瞳孔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骤然收缩,捏着皮袄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失血发白!
太快!太突兀!太不合常理!
一个刚经历惨烈杀戮、腹背受敌的年轻寨主,大雪封山,寨子内外杀机四伏,却在此时此地,突兀地、面无表情地询问一个来历不明、疑点重重的“落难”女子——愿不愿意嫁人?
这根本就不是求亲!
这是剥皮!用最不合逻辑的问题,瞬间掀开她所有伪装的硬壳!把她猛地推进没有剧本的绝境深渊!
震惊!极度的震惊!
慌乱!疯狂的混乱在脑中炸开!
这两种真实到极致的情绪如同惊涛骇浪,在电光石火间冲垮了她那千锤百炼的表演层!她甚至忘了该如何“演戏”!忘了哭泣!忘了颤抖!忘了低头!就那么傻愣愣地瞪着戚福,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内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火盆里炭火的噼啪轻响。
容玛竭力想控制自己,但大脑一片空白。该答“愿意”?那她之前的惊惶自怜人设将瞬间崩塌,显得她早有预谋、欣然受之!该答“不愿意”?一个无依无靠、被救后赖在寨子里的“弱女子”,凭什么断然拒绝寨主的“恩赐”?理由呢?说忘不了死去的爹娘?还是心有所属?任何理由,都将成为她露出的巨大马脚!
进退维谷!每一口呼吸都仿佛灌满了滚烫的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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