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屠杀（2/2）

东辰凭栏而立，冰冷的金属栏杆倒映着脚下那片炼狱的景象：墨绿色的瘴气如同粘稠熔岩般翻腾滚动，其中不时闪过碎裂的白骨、黯淡的法宝残片。

无声的啃噬、骨骼碎裂、毒液腐蚀的细微声响，却仿佛万千亡魂在风中嘶鸣，穿过遥远的距离与层层禁制，直刺东辰神识。

一种沉重的、混杂着复杂情绪的悸动在他胸腔翻涌。

是悲悯吗？

是。

纵使这些人为贪婪所驱，飞蛾扑火，但目睹那威震一方的身影——冰莲上仙决然剑鸣后的身躯寸寸成灰；千魇婆婆凄厉的元神黑光被毒蝎尾钩贯穿、淹没；罗天耀的绝望坠入蚁潮——生命的骤然熄灭，终究带来灵魂深处的震荡。

然这丝悲悯，只如投入寒潭的一粒石子，瞬间被深水中那坚不可摧的冷酷意志吞没。

他看得无比清醒。

这是仅存的生路！是五毒教于群狼环伺、绝境之中，用血与命撕开的唯一喘息之机！

若不如此，圣山此刻已成焦土，蓝凰、乃至整个在诅咒下挣扎的族群，都将万劫不复。

脚下这尸山血海，不过是通向生存必须踏过的染血台阶，是黑暗深渊中点燃的一束带着腥气的微光！

他缓慢地、近乎平静地深吸了一口气。

山巅的风刺骨而冰冷，夹杂着远方飘来的淡淡血腥与硫磺气息。胸中激荡的情绪风暴被强自压下，眼底最后一丝涟漪彻底凝固，化作深不可测的寒潭冰面。

“人心不足蛇吞象。求仁得仁，又何怨……”

他低语如风过隙，带着洞悉世情的冰冷与几不可察的疲惫，“此役……非战之罪。”

南疆之行已成定局，却是更大棋盘的序章。

诅咒依旧如附骨之蛆悬顶，奔涌的龙脉尚待驯服。

前路，仍是荆棘密布，血火交织。

他眼神一凝，再无丝毫犹豫。

脚下的地狱之景，已无关紧要。

他必须立刻离开。核心的棋眼，在那片龙气激荡的核心禁地，在那端坐于万古玄冰王座之上的女人面前。下一枚种子，必须落在那里。

他要凭借手中这沾满了血腥的筹码，去撬动那沉重如山的命运巨轮。

为这个浸透毒液与鲜血、在诅咒下绝望挣扎的古老教派，赌一个真正浴火涅盘的机会！

身影微晃，东辰消失在寒彻骨髓的云台边缘。

山巅的风，兀自呼啸着卷过冰冷的金属栏杆，倒映着下方那片深不见底、依旧在无声翻涌的墨绿色死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