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齐家船(2/2)
那婢女不经意地瞥了苏遮月一眼。
苏遮月的脸经江水一洗,原有的遮蔽的妆容都退去了,而鬓发散乱,更像是出水芙蓉,天然无雕饰,叫人看了不喜。
“这倒不必了。”
那婢女收回眼神,声音更冷,“你们身上寒气未尽,传染了夫人我也担待不起。”
邹大娘尴尬地应了几声。
那婢女见她面容亲切和气,口气渐缓,又说,“你们感激的心意,我自会传达给我们夫人说的。”
“这几日你们就在房里好好歇着,莫要东走西看,船上其他地方都贵重着,若是冲撞了什么……”
邹大娘不等她说完,立刻应下,
“是,是,姑娘的话我们都记下了,绝不敢东走西看。”
邹大娘心知对方能在江上收留她们,已是不易,怎敢再给主人家添麻烦。
那婢女见她这般,也不多说什么,又看了苏遮月一眼后,转身往门外走,邹大娘直送她到门口,将木门关了,才回来。
她送人的时候,苏遮月正四周打量着。
但见这间房间,比她们之前所住的商船的拥挤的船舱整洁不少。
房间的一面是对外打开的大木窗,对面有四张并排的床榻。每扇窗都正好对着一张床榻。
她占了一张,阿喜正在另一张床上睡着。
床榻之间是用床帘隔开的,这会儿都高高卷了起来。
床下的睡褥也柔软,气味清净,带着草料香气,没有船上常见那种濡湿的腥臭味。
房间里还有些花瓶、碗碟,器具摆设,虽不是上等的,却也是不是小价钱。
苏遮月猜想这应该是大户人家留备给奴仆的房间了。
邹大娘将姜汤端来,苏遮月已有了一些力气,半起身接过来,问道,“大娘,我们这是在哪?”
邹大娘:“你可记得我们日前在江上看到的那艘大船?”
苏遮月怔了一下:“那艘挂有齐字旗的大船么?”
邹大娘点头,便将她如何求助,对方如何把她们打捞上来,一一讲了,“想这些贵家小姐夫人都是好心肠,不然我们可真的没有出路了。”
江两岸都是绝壁,千刃万丈,任她水性再好。
好在也是老天有眼,叫她们能碰上这艘大船。
却才打捞上她们时,身后已有跟上两个水匪,本来也要跟着她们一起上来,都抓住苏遮月的脚了,叫这船上的护卫用弓箭射中了,她们才惊险脱身。
苏遮月听得直冒冷汗,“大娘这回真的多亏有你。”
邹大娘笑道:“哪的话。”
她们如今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她是真把苏遮月当亲妹子看了。
“真说来也是这船主人好心,非但收留我们,还给我们这么好的房子住,可比咱们挤在货舱里头要舒坦的多了。”
又叹了一口气道,“只不晓得她们这船是往哪里去,若是上京,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也不知是否还愿意捎带着我们。”
方才她见那婢女脸色不佳,也不好直说出口。
像她们现在这般落难,人家能带一程到下个渡口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只是她们在商船上经历那么一遭,真是也怕了。
这大船不但住的环境好,护卫也周全,船上自有驱逐匪寇的弓箭和刀刃,却不是那等水匪敢接近的。
苏遮月想起昨夜情景也觉得宛如一场噩梦,可衣服上的血迹又提醒她那是真真切切的事情。
当即又一个寒颤。
两人正说话,忽然窗外一阵琴声又起
邹大娘也听到了:“许是这家的夫人在弹。”
苏遮月之前未曾仔细听,这时刚好有机会静听。
她听过的琴音中自然是以天芷最佳,这指法的娴熟不输天芷,但天芷弹来,叫人闻之欲醉,但这首曲子听来,却叫人有些寒涔涔,肌骨发寒。
苏遮月越听越觉得冷,甚至哆嗦起来,又问邹大娘:“大娘你觉得这琴音……悦耳么?”
“悦耳?”
“就是……好听吗?”
邹大娘方见阿喜醒了,正给阿喜喂汤药,回头笑道:“当然好听啊,不过这等风雅人的物什,大娘也不懂,就是听个响。”
苏遮月听她这么说,也定下来心来,想是她这段时日连着遇上古怪之事,有些疑神疑鬼了,又喝了口姜汤,热汤入喉,身上的寒气也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