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空田留痕(2/2)
小男孩突然指着药田中央:“张爷爷,那里好像有个人影!”
众人望去,晨光在膜上织出片晃动的光斑,像有人蹲在那里浇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露水。我突然屏住呼吸——那姿势,和我在IcU抢救病人时的手势一模一样,拇指按住患者的颈动脉,食指中指搭在桡动脉,连按压的频率都分毫不差。李梅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拽着我的袖口,指尖颤抖:“是……是302床的老爷子,他总说‘浇水要像打点滴,得匀速’。”
小青的狐尾辫突然竖了起来,辫梢的红绸带无风自动,缠住我的手腕。“是‘念灵’,”她的瞳孔泛出竖瞳,“你们人类的执念太重,就会在时空中留下影子。这药田连着古今,成了执念的显影剂。”她指尖弹出道狐火,落在光斑旁的膜上,烧出个小小的洞,洞里竟渗出2020年的防护服碎片,上面还沾着干涸的碘伏。
彭罗斯的量子模型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蓝光与光斑融合,在地上投射出全息影像——左边是扁鹊医馆前排队领药的古人,右边是我们医院的方舱病房,两边的人同时咳嗽,同时伸出手接药碗与输液瓶。“量子纠缠的宏观体现,”老教授的声音带着激动,“病毒在不同时空复制同个痛苦,那解药也必然藏在时空的褶皱里——你们看,古人喝的汤药里飘着现代的口罩,你们穿的防护服上印着《黄帝内经》的条文!”
吕崆菲突然跃上石碾子,飞行靴踩在青铜药臼上发出闷响。她从飞行服里掏出个金属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的RNA疫苗与药臼里的艾草粉产生共鸣,腾起道绿雾。“我刚才在平流层发现的,”她的声音在雾里回荡,“中药气溶胶能包裹病毒,阻止它入侵细胞,就像给病毒戴了层口罩。这古卷上的符文,其实是气溶胶的扩散公式!”
绿雾散去时,膜下的紫苏突然齐齐往中央倾斜,紫莹莹的茎秆在晨光里弯成道弧线,像在给什么人鞠躬。薄荷田边的露水顺着膜面滚下来,在泥土里汇成个浅浅的水洼,映出片晃动的云影——云影里,302床的老爷子正举着紫苏酱瓶子笑,张大爷的亡妻穿着防护服在方舱里跳舞,彭罗斯早逝的助手在实验室记录数据,小青在聊斋幻境里用狐尾扫过我的听诊器。
李梅突然捂住嘴,泪水落在水洼里,激起的涟漪让影像更加清晰。她从白大褂里掏出张泛黄的合影,是疫情前我们在医院花园拍的,照片里的她正给我整理领带,背景里的樱花和此刻药田边的野菊重叠在一起。“你看,”她声音哽咽,“我们从来都没分开过,不管是在IcU,还是在这春秋的药田。”
我接过照片,指尖抚过相纸上的笑脸,突然想起昨夜的梦——小青化出九尾托着我们飞越时空,吕崆菲的战机在云层写满药方,彭罗斯的量子模型发出治愈的蓝光,李梅握着我的手,在扁鹊医馆的竹简上写下“生生不息”。
古卷“哗啦”一声自动翻页,空白处渗出新的字迹,是用露水写的:“田不空,因有念;人不在,痕仍在。”字迹刚干,膜上的光斑突然散开,顺着田垄游走,所过之处,紫苏的新叶都多了道浅紫的纹,像被谁用指尖描过——那纹路,和新冠病毒的电镜照片惊人地相似,只是此刻的紫纹里,流动着活的绿意。
张大爷把山楂核手串解下来,挂在田埂的木牌上。阳光穿过核上的孔眼,在膜上投下串圆亮的光斑,像串没线的珠子。“你李奶奶说过,”他望着那些光斑笑,“人走了,就变成草木的影子,风一吹,就出来看看田。”
小青突然拽住我的袖子,指向医馆的方向——扁鹊医馆的门楣上,不知何时多了块匾额,上面写着“古今同医”四个篆字,落款处的印章,是我空军医院的院徽与扁鹊的药杵重叠在一起。彭罗斯的模型发出最后一道蓝光,将匾额的影子投在药田上,与膜下的幼苗组成个完整的“愈”字。
吕崆菲跳上战机,驾驶舱的广播突然响起我们医院的开饭铃,那是疫情期间最让人安心的声音。“我去播撒气溶胶配方,”她朝我们挥手,战机的尾迹云在天空写出“无恙”二字,“等我回来,咱们用扁鹊的药臼煮咖啡。”
风再次掠过药田,膜上的光斑彻底消失了,只留下圈淡淡的绿痕,像谁临走时,在苗叶上印了个吻。我蹲下身,看着紫苏新叶上的浅紫纹路,突然明白——所谓瘟疫,不过是时空在提醒我们,爱与治愈,从来都不受时间和维度的限制。就像此刻,李梅的指尖与我的指尖在膜上相触,隔着两千多年的光阴,依然能感受到那年隔离病房里,彼此传递的那点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