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解脱(2/2)
不可摧毁、不可阻挡。
思想的蔓延与伤痕类似,却不似伤痕一样可以愈合,它犹如野草般疯长,犹如大火般狂放、急转直下,瞬息间长满一切或瞬息间吞噬一切,更可怕的是,它不像野草终有菸败,不像野火终会偃熄。
它是永不熄灭的野火和永不凋敝的绿叶。
思想,不死不灭。
月雨舟是无可阻绝的思想,而江晚山恰要避免挥出这一剑,避免染上这种可怖的思想——一剑下去,快意恩仇,岂不畅快。
只要这个世上尚有公义,就不能只是快意,就不能也不该随意地剥夺他人的性命。
这才是,剑道终极。
不要为了死亡、为了仇恨而挥剑,要为了活下去、为了这世间的公义而挥剑。
最后一剑、充满着仇恨与杀意的一剑,由我代你挥出,你的仇恨结束了,你的血泪和杀意也应当结束了,你不该沉湎于往事、不应该再回想起这些肮脏卑劣的过去,去赎你的罪、去做正确的事、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去仔细品味活着的感觉。
月雨舟,是只为杀而存在的招式,是所有兵器的本质:丑陋、肮脏、暴怒、死亡……却有着这样一个极为诗意的名字,因为人总是会美化杀戮,正如美化自己心底的丑陋一般,不能说是别有用心,至少也是人之常情。
丑陋不堪,却要修饰得极其华美。
一切都无法掩盖,杀的本质就是杀,止戈为武,以杀止杀。
没有漂亮话,我就是为了杀你来的。
你唯有,引颈受戮。
月
雨
舟
如同符箓一般刻印在危采薇的脑海里,也成了她意识尚存时听到的最后三个字。
随后她便死了。
这位人世间四百年的隐形帝王,没有盛大的落幕,浑身泥汤、野狗一般地死去了。
江晚山将踏雨碧青色的锋芒收敛入鞘,正要俯身确认危采薇的呼吸,却见那浸在水中的尸体急剧腐化,皮肉如同挂在骨架上的泥浆一般塌陷下去,“啪嗒啪嗒”掉在水洼里,“咝咝”地冒起白烟,腥臭无比,不多时,危采薇的尸首已经腐坏成一具乌黑的骨架。
江晚山掩住口鼻,好在雨天里这浓重的腥臭味不出几尺就被铺天盖地的雨滴拦截打落在地,随着危采薇的尸骨一同跌坠。
那具如同烧得焦黑的黑炭一般的骨架,也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刻便散得不成人形,剩下一堆焦黑的骨头渣子,被雨水冲刷着,很快流入江里,在翻覆的江潮中不见了。
如若不是凭真气维持,她的身躯早该承受不住数百年的消磨而变得苍老,而后消失。
江晚山,你不必再陷于无止境的杀伐和不安之中了;江晚山,你不必机关算尽去搏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了。
他望向远处力竭昏迷的李清幽,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明贯彻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