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汇通银号(1/2)
暮色漫进承明殿时,卫渊刚卸了龙纹披风。
案头堆着三摞文书:左边是河工后续的堤坝养护章程,右边是户部新呈的粮税折银方案,中间那叠最薄,却压着块玄铁镇纸——苏娘子的信。
陛下,苏娘子在外头候着。小太监的声音像片羽毛,轻轻落在殿内。
卫渊抬眼,窗棂漏进的最后一缕日光正掠过他眉峰。
他记得今早苏娘子来送参汤时,指尖还沾着算盘珠子的铜锈味,此刻那股味道却混了丝沉水香——她换了件月白暗纹锦袍,领口缀着排盘扣,是北方商队新到的云纹样式。
让她进来。卫渊将镇纸往案边推了推,指节在信上叩了两下。
苏娘子掀帘的动作比往日慢了半拍。
她发间那支翡翠簪子本该随着步动摇曳,此刻却像被冻住了,直到走到案前,才轻声道:南方商会的账,出问题了。
卫渊没接话,目光落在她攥着帕子的手上。
那方素绸帕子边角泛着毛,是前日他在码头被雨淋湿时,她硬塞给他擦脸的——她素日最讲究,如今倒像故意留着这痕迹。
前月往北方走的三船瓷器,本该昨日到幽州。苏娘子松开帕子,露出里面皱巴巴的汇票,可北市行商说,款子没进他们户头。她喉结动了动,我让账房查了流水,那笔银子...转去了沧州盐场。
沧州?卫渊捏起汇票,墨色的汇通银号戳记还带着潮意,沧州盐场是李节度使的私产。他突然想起今早吴谋士说的话——北方商路最近多了批玄甲卫,说是巡查马匪,可马匪哪会带着精铁箭头?
苏娘子伸手按住他手背:更蹊跷的是,这月往草原送的茶砖,也少了两成。她的手比往日凉,草原人要茶砖换马匹,少了货,他们该闹了。
卫渊的指腹蹭过汇票边缘的毛边——这是汇通银号新换的纸,他上月刚让人改良过造纸术,为的就是防假票。
能绕过他的银号做手脚,要么是内鬼,要么...
去把吴先生请来。卫渊将汇票收进暗格里,再让张老板今夜二更到西角门。
苏娘子退下时,裙角扫过门槛发出轻响。
卫渊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扬州初见,她站在绣坊二楼抛绣球,红绸子缠住他的玉冠,笑说公子买匹缎子,奴家给你打个同心结。
如今她掌着南方半壁商路,却仍改不了递东西时指尖微颤的习惯——那是当年被地痞砸了绣坊,躲在柜台下三天留下的毛病。
吴谋士进来时,靴底沾着未干的泥。陛下可是为了银钱的事?他将一卷羊皮纸展开在案上,卑职查了半月,沧州盐场的账走的是草原商队的路子。他指尖点在地图上沧州的位置,李节度使去年修了条密道通草原,运的不止是盐。
卫渊凑近看,羊皮纸上用红笔标着密密麻麻的箭头——从沧州到雁门关,再往北,正是西戎王庭的方向。他要这么多银钱做什么?
买马。吴谋士从袖中摸出截马掌钉,雁门关外的铁匠说,最近三个月打了三千副马掌,都是西戎马的尺寸。他的声音低了些,西戎王庭上个月换了可汗,新可汗的金帐前插着两面旗子——一面是西戎狼头,一面...是李节度使的玄鸟旗。
殿外传来更鼓声,卫渊伸手拨亮烛芯,火光映得他眼底翻涌:他想挑起南北战事。
正是。吴谋士将马掌钉按在地图上,南方水利成了,粮多了,他怕陛下腾出手北征。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乱南方。
卫渊突然笑了,指节敲着案几:那便如他所愿。他抬眼时眸色如刃,明日让张老板放消息,说朕要联合赵、周两位节度使,断了沧州的盐引。
吴谋士愣了一瞬,随即抚掌:李节度使若急了,定会动手。
动手?卫渊扯松领口,他要杀的,从来不是赵、周,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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