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泉雾藏锋刺帝心,萧峰轻弹夺短剑,听闻“阿碧”罢杀心(2/2)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萧峰衣衫的刹那,萧峰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形微微一侧,动作看似缓慢,却恰好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反手屈起食指与中指,对着身后虚空轻轻一弹!
“铛!”
一声清脆悦耳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顺着剑身猛地传来,那侍女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手中的短剑再也握不住,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噗通”一声落入温泉池中,溅起一圈涟漪,随后便沉入池底,没了踪影。
短剑脱手的瞬间,那侍女心中一惊,本能地想要后退,可萧峰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身形一转,速度快如鬼魅,几乎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便已转到了侍女身前。
不等她反应过来,萧峰食中二指并拢,快如闪电般点出,指尖带着淡淡的内力,精准无比地点中了她胸前的“膻中穴”、“玉堂穴”与“神封穴”三处大穴!
“定!”
随着萧峰指尖落下,那侍女顿时浑身一僵,体内的内力如同被截断的溪流,瞬间滞涩不动,四肢百骸都失去了控制,保持着前冲刺杀的姿势,凝固在了原地。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臂还维持着挥剑的动作,脸上的厉色尚未褪去,整个人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直到此刻,萧峰才停下动作,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行刺者。
确是一名极清丽的少女,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肌肤白皙如玉,被月光一照,更显得剔透。
只是此刻,那双原本应似江南春水般温柔的眸子里,却盛满了绝望、刻骨的仇恨,以及一丝未能成功刺杀的懊悔与不甘。
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顺着白皙的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紧紧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随即缓缓抬起下巴,引颈就戮,显然早已存了必死之志。
“是谁派你来的?叫什么名字?”萧峰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喜怒,仿佛只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目光却如同两道利剑,落在少女的脸上,似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那侍女紧咬着下唇,唇瓣被她咬得发白,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却依旧倔强地不肯开口,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只有肩膀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萧峰见状,不由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而淡然,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你不说,朕便不知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少女依旧保持着挥剑姿势的手臂上,缓缓道:“朕三日前刚在雁门关外,斩了你们慕容家的老祖宗慕容龙城,对你们慕容氏的武功路数,便是一丝一毫的痕迹,也一清二楚。
你方才出手时,虽刻意隐藏了招式,变换了发力的方式,试图模仿旁门左道的功夫,可那‘参合指’运劲时,内力在经脉中流转的细微诀窍,以及出剑时手腕转动的弧度,又岂能瞒得住朕?”
“慕容龙城”、“参合指”这两个词如同惊雷,狠狠砸在少女的心上!
她娇躯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睫抖得更加厉害,脸上的绝望之色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她。
最后的伪装被无情地撕破,所有的隐忍与坚持,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终于放弃了挣扎,认命般地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赤红,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依旧透着一股维护旧主的执拗与忠诚:“……我叫阿碧。
是……是姑苏慕容复公子的侍女。
我来……我来是为我家公子报仇的!”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此事与慕容氏的其他人无关,全是我一人的主意!
你要杀,就杀我一人好了,求你……求你不要迁怒于公子,不要迁怒于慕容家的其他人!”
她的话语带着哭腔,却字字铿锵,那份对旧主的忠诚,即便在生死关头,也未曾有过半分动摇。
阿碧?
这个名字传入耳中,萧峰心中微微一动,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他原本凝聚于指尖,准备一旦她不肯招供,便随手将这胆大包天的刺客毙于掌下的内力,如同潮水般悄然散去,指尖的凌厉气息也瞬间收敛。
萧峰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原着中的画面——阿碧,那个生长在江南水乡,温柔似水、琴艺超群的女子。
她梳着双丫髻,穿着浅绿色的衣衫,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说话柔声细语,如同江南的流水,能抚平人心头的烦躁。
她是阿朱最要好的姐妹,两人一同陪伴在慕容复身边,不离不弃。
虽然在这个自己的世界里,阿朱自幼便被自己从江湖上救下,养在身边,从未去过姑苏,与阿碧并无半分交集。
但原着里,阿碧在慕容复众叛亲离、疯癫之后,依旧守在他身边,用自己的温柔与耐心,细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陪慕容复在江南的湖边,做着帝王梦的情节,曾悄然打动过萧峰的心弦。
阿碧那份源自骨子里的忠诚,无关立场,无关恩怨,更无关慕容复是否还有权势,只是一种纯粹的、从一而终的情感坚守。
在这个充斥着背叛、算计与利益纠葛的江湖,在这个连父子、兄弟都能反目成仇的乱世,这份忠诚,显得尤为珍贵,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虽微弱,却足以照亮人心。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浑身僵硬却依旧试图将所有罪责一肩担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护着那个已然落魄不堪、甚至可能早已将她遗忘的慕容复的少女。
萧峰心中那点因被行刺而起的杀意,竟如同被温泉的热气蒸腾般,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好感,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恻隐。
萧峰一时之间,竟不想杀她了。
萧峰缓缓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指,负手而立,目光复杂地看着被定在原地、闭目待死的阿碧。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清泪还在不断从她的眼角滑落,那张清秀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倔强。
温泉的热气依旧在两人之间缭绕,白色的雾气模糊了彼此的身影,空气中的杀意早已散去,只剩下一种微妙的寂静,仿佛连风都停了,只有泉水流动的声音,在夜色中静静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