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里，谁与谁争锋21（2/2）

可殿中仍是灯火通明，雍容的老者，朝服礼冠不曾换却，依旧尊容坐于高位。

“…是修士。”

“是盛极一时的修仙之道，继覆灭后首次显现了。”

“对否、相国寺？”太皇太后常夏曦问向殿中另一人，虽为疑问，可眸中尽是锐利且分明的笃定。

“不错，太皇。”相国寺嵇斿亦仍是白日的一袭天青礼袍，面相眉清目秀，带着书生意气，敛眸颔首。

忽而又抬眸直视高座那人，她已老态龙钟了，他却仍风华正茂。

他不由轻问，“襄王女，悔吗？”

许久不曾被人这般唤过了，常夏曦听得恍惚了一下，随即垂眸看他，笑笑，“上斿真人这般问，予从前，年轻时是悔恨过。”

“而今，朕，无恨无悔。”

她又反问他，“倒是上斿真人，可还怪朕将你强留在这尘世中？”

嵇斿…

上斿观她良久，末了摇头轻叹，“并未。”

“你我既得沧荆门亲授、受万民供养，天降祸乱自是不可独善其身。再者，你为上渊亲传，那天龘，也认了你，这是你自个的造化。”

“现如今这般，亦是你自个的造化。”

上斿略一挥袖负手，便转身走去、身影渐退，“无愧于心，便好。”

常夏曦一点点看着他幻化影去。

此后，长夜漫漫、烛火烨烨，她未曾动身，深沉的眼眸直望着那人走后、原地余下的夜阑之景。

直至满腔痛楚攻上心头，“噗咳…”

她动了，漠然阵痛着，微微趴伏于高台；呕出殷红的血液，落裳成梅，比朝服朱华还要艳上三分。

“呵呵…”

她蓦地笑了，不同于先前任何一笑。此笑，纯笑，韵很美…

许是油尽灯枯了。

自然，那走马观花的一幕幕，浅映在眼帘，便是她回溯今夕的一生。

…襄王女、襄王女，常夏曦。

自幼聪慧，从一众王子王女中脱颖而出，后被王室送往沧荆门修行。

沧荆门，曾经九洲大地首屈一指的修仙大派，受万民供养、万世供奉，天家王室尤甚。

只是，她起初不知父王深意，一心一意修行、不负他所望，终成了沧荆五仙其一；换来的，却是她父王襄公一句，“如此即善，汝当归矣，定要为天瀚帝后。”

她初初一听，这话，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已是尘外修仙人，又如何、更何必入这红尘？！

可是后边，她从了、她不得不从了。

却是原来，襄公从一开始就给她种下了昆裔拘，一上古血祭术，叫她非道死身消不可破。

襄公送她修行的本质…便是为了他流着那与天瀚同出一脉的天家血统，背后所代表的宏图大业、春秋万载罢了。

她恨，她还不够强大，解不了昆裔拘，进而被迫入了天瀚星闱，成了崇帝之妻。

听着句句恭维，表亲、亲上加亲…呵。

…至于后来，

她，还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