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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诺里尔斯克的信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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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彼得罗维奇·索科洛夫,一个名字普通得像街边石子一样的男人,是这座庞大而沉默城市里的一名邮差。他的制服是深灰色的,与环境的色调完美融合,仿佛他本身就是这口大锅里一颗被随意翻炒的粒子。他的邮包,一个鼓胀的、边缘磨损的皮质行囊,此刻正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右肩上,里面装着的,大多是那种被称为“静脉蓝”的信件——一种标志着命运终结的颜色。

他站在邮局高大的、镶嵌着双头鹰徽(尽管鹰的头部被巧妙地修改成朝向同一个方向)的拱门下,调整着脸上的防毒面具。面具的橡胶边缘已经老化,与皮肤接触的地方泛起一片潮湿的红疹。他小心翼翼地避免拉扯到下巴处一道新生的裂缝,那是他用劣质工业胶水勉强粘合的痕迹。申请新面具需要消耗“社会贡献积分”,而伊万的积分,像大多数人的一样,永远在警戒线附近徘徊。

“索科洛夫!”

声音来自门内,带着一种经过扩音器过滤后的金属质感。监察员季莫费耶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制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像是用铸铁一次性浇铸而成,脸上的防毒面具是高级货色,镜片清澈,呼吸阀无声地工作着。他整个人像这灰暗背景中的一个剪影,锐利而冰冷。

“西区,三街,十四号。别尔德舍夫·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季莫费耶夫的声音毫无起伏,像一个坏掉的留声机在重复针脚,“蓝色信件,标记‘即刻净化’。确保在标准时二十点前送达。误期会影响净化效率,记录会记入你的个人评估。”

伊万的手指在邮包深处摸索,触碰到那封特别厚重的蓝色信件。西区三街十四号,他熟悉那地方,一栋十六层的赫鲁晓夫楼,墙皮剥落得像患了皮肤病,每个阳台封闭的铁笼都像竖立的棺材上突兀的肋骨。他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回应,算是领命。

“天气不好,路上谨慎。”季莫费耶夫补充了一句,标准化的“关怀”,但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对潜在麻烦的警告。他锐利的目光似乎在那道裂缝上停留了一瞬,伊万感到脸颊一阵刺痛。

他转身汇入街道上灰色的人流。人们低着头,步伐匆忙而一致,防毒面具遮蔽了所有表情,只留下一双双眼睛,大多空洞,间或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警惕或疲惫。街道两旁的建筑庞大、笨重,带着斯大林式的傲慢与勃列日涅夫式的潦草,窗户后面,偶尔有窗帘被迅速拉开又合上,像受惊的眼睑。高音喇叭悬挂在电线杆上,间歇性地播放着雄壮的进行曲或是语调平板的社论摘要,内容无非是“节俭是公民荣耀的基石”、“检点塑造纯洁社会”、“低调前行,为国家荣耀默默奉献”。

伊万穿行其间,像一个幽灵,传递着决定其他幽灵存在的判决书。他想起网络上不知谁说过的话:“维持我们节俭的,可能是我们的贫穷;维持我们检点的,可能是我们的丑陋;维持我们低调的,可能是我们的平庸……”在这里,这不是讽刺,是生存手册。美德并非选择,而是匮乏的产物,是系统精密计算后分配给每个人的、赖以存续的可怜标签。

抵达西区三街十四号时,天色(如果能从那锅底般的穹顶判断天色的话)已经更加晦暗。楼道里弥漫着卷心菜汤、劣质伏特加和潮湿混凝土混合的气味。灯泡大多坏了,仅存的几盏也在频闪,投下跳动的、神经质的光影。伊万爬上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引起回响,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模仿。

他在标注着“54”的门牌前停下。门牌下方,还钉着一块小小的、已经褪色的“模范家庭”金属牌。他按下门铃,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像是瓷器落地的碎裂声。

门没有立刻打开。几秒钟后,门链哗啦一响,门被拉开一条窄缝。一只布满血丝、瞳孔因恐惧而放大的眼睛,透过门缝死死地盯着他。

“谁?”声音干涩,像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管,“道德局的?我……我这个月的积分已经核查过了!”

“邮差。”伊万平静地回答,从邮包里抽出那封静脉蓝的信件,“别尔德舍夫·格里高利·伊万诺维奇?有您的信件。”

门后的呼吸声骤然粗重起来。沉默持续了大约十秒,门链才被颤抖着手取下。门完全打开,露出后面的男人。他大约五十岁,身材瘦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肘部打着补丁的工装,左胸口袋上方,别着五枚擦得锃亮的“道德先锋”镀金徽章。伊万知道,在黑市,这样一枚徽章可以换到不少配给券,或者一次不记录在案的“面容维护”。

“又是……宣传材料吗?”别尔德舍夫强扯出一个笑容,肌肉僵硬得像冻土,“我上周刚参加了区里的‘美德传承’讲座,表现……表现很好。他们说我女儿,她在喀山医学院,她以后会是个好医生,她……”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死死锁在伊万手中的蓝色信件上。那蓝色,在昏暗的楼道光线下,仿佛在自行发光,幽冷,不祥。

伊万将信递过去。别尔德舍夫伸出手,手指像鹰爪一样蜷曲,颤抖着。在指尖触碰到信封的瞬间,他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然后又猛地伸出,一把将信抓了过去。信封锋利的边缘在他指腹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他却浑然未觉。

“搞错了……”他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他们肯定搞错了……我节俭了一辈子,从未超支配给;我检点言行,从不与非必要人员交往;我低调……我甚至拒绝了两次晋升机会,就因为那可能需要更多的……社交。他们不能这样……我女儿,她不能有一个被‘净化’的父亲!那会毁了她的前途!”

突然,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向前一步,枯瘦的手死死攥住伊万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你!你送这些信……你肯定知道!是不是弄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把信拿回去?我什么都给你!我的徽章,我还有积蓄,一些配给券……”

伊万试图挣脱,但男人的手像铁箍一样。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伊万的身体被拽得微微侧转,视线无意间投向了门厅内侧的一面落地镜。那镜子边框华丽,但镜面却布满了细密的霉斑,像是时间的疱疹。

镜子里,映出了别尔德舍夫的身影。但那张脸——防毒面具之下的脸——正在扭曲、变形。橡胶似乎在融化,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然后,无数细小的、苍白色的触须,穿透了皮肤的伪装,在镜中映像的脸颊、额头、下巴上缓缓探出,像一团获得生命的苍白苔藓,微微摇曳。

伊万浑身一僵。

别尔德舍夫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镜子,他也看到了。但他没有惊恐,反而发出一种诡异的、像是漏气般的笑声。

“你看得见,对不对?你们这些信使……你们看得见!”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的洞察力,“他们告诉我们,面具是为了保护我们,不受外界‘无序信息’的污染……哈哈……保护?它保护的是谁?是保护我们,还是保护这个……这个他们精心维护的‘秩序’,不被我们的真面目吓到?”

伊万猛地用力,挣脱了那只手,踉跄着后退,邮包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不敢再看那镜子,转身向楼下跑去。

身后,传来玻璃被巨大力量砸碎的爆响,紧接着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湿透的厚重帆布被强行撕裂的声音,短暂,却刺入骨髓。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一种比任何声音都可怕的、绝对的寂静。

净化,完成了。

伊万冲下楼,冲进浓雾弥漫的街道,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防毒面具束缚着他的呼吸,汗水浸透了内衣。别尔德舍夫最后的话语,和镜中那诡异的景象,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剩下的投递点像一连串模糊的噩梦。

在一栋较新的、标榜“现代化生活单元”的板楼里,他敲开一扇门。开门的主妇面无表情地接过蓝色信件,只是瞥了一眼收件人名字——那是她的丈夫——然后默默关上门。门合拢的瞬间,伊万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类似动物哀鸣的短促呜咽,随即又被什么东西强行堵住。

在另一个分配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收到信后,只是喃喃地说:“也好,不用再计算配给了……”然后颤巍巍地走向窗口,似乎是在等待接引。

还有试图塞给他一把皱巴巴配给券的年轻人,有歇斯底里咒骂一切然后疯狂大笑的中年男人,也有只是沉默地、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平静关门的老者。每一扇门背后,都是一个即将被抹除的故事,而伊万,是那个宣读终章序曲的人。

在一处看起来相对“体面”的公寓,他遇到了一家正在举行“家庭美德提升会”的人。开门的是男主人,戴着崭新的、镜片甚至带有镀膜的高级防毒面具。屋内灯火通明,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这本身就需要额外积分),一家四口——父母和两个孩子——围坐在一起,机械地、音调平板地齐声背诵《公民美德守则》:

“……勤劳是进步的阶梯,节俭是美德的基础,检点是灵魂的盔甲,服从是最高尚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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