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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演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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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未止。

白茫茫的天与地,像被人用刀生生割开,只剩一道线。

而那道线,正是平阳北门。

拓拔焱骑在马上,手紧握缰绳,指节死白。

他与拓跋努尔并肩站在前阵,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道敞开的城门——

与那门前,独立的白衣人。

他从未想过,世上真有人能这样站着。

不是以势压人,不是倚剑示威,

只是立在那里。

风拍打着他的面甲,冷得像要冻裂皮肤。

可他胸口,却在一点一点地发热。

那人说出“在下萧宁”三字的刹那,他的心几乎是空的。

脑中一片轰鸣。

萧宁?

那就是——萧宁?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北疆的营中,在诸部的酒席上,

他们听过这个名字。

他们说——

那是个生于锦绣之中、沉湎声色的纨绔天子。

说他好鹰犬、好酒色、好戏谑,

言谈之间,只是个被命运推上王位的少年。

他们笑他,嘲他,说这世道再无真正的君。

而如今——

他就在眼前。

一身素衣,立在雪中。

无冠、无甲、无兵、无卫。

却在三十万大军之前,从容若定。

拓拔焱的呼吸一滞。

他从马上微微俯身,眯起眼,想看清那人的神色。

风雪太大,雪片几乎将天地都磨碎了。

可那人的神情,却分外清晰。

他目光平静,没有怒意。

也没有恐惧。

甚至——连防备都没有。

那是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话。

不是镇定,而是一种不需镇定的自然而然。

拓拔焱心头蓦地一颤。

他忽然意识到,这世上有一种人,

他们的气度,并非修来的。

而是天生的。

他曾以为,自己这一生的胆气,已经足够。

他见过战场上最血腥的厮杀,见过最惨烈的城破。

他能在刀刃上饮血,在尸山里安睡。

可此刻——

在这风雪之中,面对一个不披甲、不握刃的少年,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胆气渺小得像尘埃。

他的喉咙发紧。

风吹进盔缝,刺得人眼角发疼。

他不敢眨眼,怕错过那人一个呼吸的起伏。

——若是自己。

若是自己身处那人之位,

他能否如此?

拓拔焱心中暗暗问自己。

答案,是“不能”。

哪怕明知城中藏兵,哪怕设下重伏,

他也绝不会选择独身一人出门。

因为那不是计谋,那是赌命。

他见过太多的王侯将相,

那些人高高在上,

但他们的“尊贵”,都源自于距离。

一旦让他们独立在刀尖之前,

那份尊贵便会碎成灰。

可眼前这个少年皇帝——

他主动打破了那道距离。

他让自己站在了刀尖之上。

而且站得——如此安然。

拓拔焱胸口的血忽然涌动起来。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声音混着风雪的呼啸,在耳中震荡。

他是北疆人,

生在寒原,长在铁血里。

从懂事起,就被教导——

世间唯有强者,才值得敬。

而此刻,

他忽然明白,

强者,并不只是手持利刃的人。

风声穿过铁甲,

在他的耳中,化为某种莫名的嘶鸣。

他望着那白衣人,

忽然生出一种极奇异的冲动。

那种冲动,

不是想要上前搏杀,

而是想要低下头。

拓拔焱用力地吸了口气。

他把这冲动压了下去,

可胸口的那股热,却越压越烈。

“陛下……”

他在心中默念,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北地……从无此等人。”

他忽然明白,

为什么拓跋努尔会沉默。

那并不是犹豫。

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震撼。

因为——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敌人。

———

五百前军的阵列,

在风雪中早已静得可怕。

所有的马,都在低低喷气。

鼻息化成一团团白雾。

铁甲上结的冰,在风里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可没有一个人敢动。

他们的目光,全都锁在那一处——

那敞开的城门。

与那门前,一袭白衣的人。

最初,他们只是惊。

惊这人竟敢独自出城。

后来,他们是疑。

疑那门后,是否藏有伏兵。

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随着风雪愈盛,那人却始终不动,

他们心中的惊与疑,

都变成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有人喉头滚动,

有人指节发抖。

可他们都没有出声。

北疆的兵,从来以勇悍闻名。

他们崇尚血与力,

他们信仰刀锋与火。

他们敬英雄,也只敬英雄。

可此刻,他们忽然发现——

那立在雪中的少年,

竟让他们有一种想要俯首的冲动。

那是一种从心底生出的敬。

一种与敌我无关的敬。

有人轻声道:“这……这人,就是萧宁?”

声音被风卷散。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在看。

看那人素衣如雪,

看那风雪掠过他肩头,

却始终带不走他半分气度。

他们开始觉得,

那不是一个人。

那像是一座碑。

风雪再大,也推不倒的碑。

有士卒喃喃道:“若我北境也有此人,天下谁敢敌?”

话音低微,却在阵中传开。

紧接着,是一阵极轻的叹息。

那叹息里,没有敌意。

只有——佩服。

他们的血,本该在此刻沸腾。

可此刻,他们的血,却被一种陌生的宁静取代。

那宁静里,有压抑,也有敬意。

有士卒低头,轻轻抿了抿唇。

冰冷的雪水顺着盔沿滴下,落在掌背上。

他没有拭去。

只是看着那道白影。

风吹过,雪在他们盔甲上积成一层白。

远处的旌旗也被压得低垂,

像是在默哀。

他们不懂“帝气”是什么,

也不懂什么叫“天命”。

他们只懂,

此刻那人站在那里,

他们就觉得,

即便有命令前行——

自己,也不该踏出那一步。

因为那不是敌阵。

那是一道不可侵犯的界。

拓拔焱回头看了一眼他们。

他看到那五百骑的眼神。

那不是惧。

是敬。

是那种只有战士对战士才有的敬。

他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复杂。

他知道,这样的情绪不该出现在敌前。

可他也知道,没人能压得住。

他轻声自语:“若非敌,我愿折鞠而拜。”

风雪愈烈。

天色渐暗。

那片白茫之中,

三十万兵阵静默无声,

一人立于城前。

风停,雪仍下。

天地之间,

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平衡——

——敬与静。

这一刻,

敌我不分,

生死不辨。

只有风雪中的那抹素影,

与众人心头,那份无言的震撼。

风雪更急了。

雪花在空中斜着打,像被天地倒灌出来的碎白。

三十万铁骑的旌旗猎猎作响,沉沉的鼓声早已被雪掩没,空气里只剩呼吸与寒气。

拓跋努尔仍旧端坐在马上,马鬃被雪染白,他整个人像一座雕像,僵在那片白茫之中。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胸口的寒气化成白雾,在面前散开。

他目光未离那道敞开的城门,也未离那立在城前的白衣人。

风刮过,鬃毛扬起,他的裘袍一角也被掀开,露出腰间那柄旧刀。

那刀的刀鞘上,遍布战痕。

那些战痕,就像他的半生。

“看来——”

他终于出声了。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压抑着的笑意,像铁器摩擦。

“我们,低估这位所谓‘大尧的皇帝’了。”

拓拔焱一愣。

他下意识转头,看到主帅那双眼——冷静中透着异样的光。

那光不是怒,也不是疑,而是一种……兴奋。

拓跋努尔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刀,直直望着前方那道素影。

“他可是帝王啊。”

语气低沉,却每一个字都像钉入雪地的铁。

“身为帝王,身居高位,敢御驾亲征——”

他轻轻吸了口气,呼出的白雾几乎与雪混成一体。

“已是无上的魄力。”

他顿了顿,唇角微微勾起。

“可他竟然,还敢一人做饵……”

那声音里,有惊,也有某种从胸腔深处涌出的炽热。

“实乃让人心惊啊!”

拓跋焱听得心中一颤。

他望着主帅,忽然有一种预感——

拓跋努尔要动了。

果然,拓跋努尔的眉间那一丝肃冷,在刹那间变成了凌厉。

他原本静如石的神情,骤然多了一抹猛烈的光。

那是战意。

那是北疆狼血的光。

“不过——”

他一字一顿,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风雪淹没,

“敌人,终究是敌人。”

那一瞬,拓拔焱清晰地看到,拓跋努尔的目光变了。

由敬,转为战。

由凝思,转为杀。

那双眼,先前还像冰,如今却烧起了火。

火在冷雪中燃烧,竟显得格外刺目。

拓跋努尔缓缓抬手,手上的皮手套被他摘下,露出苍白的手指。

那手指握了握缰绳,又搭在刀柄上。

他喃喃道:“你身为帝王,敢以身为饵。”

他抬起头,眯着眼,盯着那抹白衣的影子。

“我为帝王,又怎会怕以身入局?”

他猛地一振缰。

战马发出一声长嘶。

“走——!”

拓跋努尔的声音劈进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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