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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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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声里,我重新翻开奏折。每一道朱批、每一个地名,都成了暗藏杀机的谜面。戴寿宁关于兴修水利的建议,此刻在我眼中竟成了备战的征兆;某位官员弹劾盐商的折子,或许隐藏着南宋渗透的影子。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或许是传令兵疾驰而出的声响,又或许,是南宋铁骑逼近的前奏。

我走到书架前,抽出那本泛黄的《西南舆地志》。书页间夹着的前朝战报簌簌飘落,那些曾经的辉煌与惨败,此刻都成了悬在心头的警钟。自我在大理立国以来,经历过无数风雨,但从未像此刻这般,被如此多的威胁同时笼罩。

夜深了,雨势渐弱。我倚在窗前,望着王都的灯火在雨雾中明明灭灭。远处的山峦如巨兽般蛰伏,等待着破晓的时刻。

初夏的晨雾裹挟着湿气,将王都城墙浸成黛青色。宫门前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匹汗血宝马疾驰而至,带起的泥浆溅在朱红宫墙上,宛如泼墨。吴其平扯下染尘的披风甩给侍卫,玄色劲装下隐约透出锁子甲的寒光,发间还沾着西南雨林特有的蕨类枯叶——这是他三昼夜疾驰八百里的印记。

御书房内,龙涎香混着墨香在铜鹤炉中袅袅升腾。我握着密报的手指微微发白,直到廊下传来那熟悉的沉稳脚步声。\"参见陛下!\"沙哑却铿锵的嗓音里,裹挟着滇南的霜气与蜀中栈道的冷冽。抬眼望去,曾经在我案前执笔学政的青年,如今鬓角已染霜色,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能洞穿人心。

\"快起来。这副模样,倒像刚从沙场上下来。\"我伸手扶住他半躬的脊背,触到甲胄凸起的鳞纹,心中暗惊——原来他竟将八百里加急,踏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吴其平直起身时,颈间的银质护符滑落,那是当年他从南宋前来投奔我时我亲赐的嘉奖,此刻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接旨即启程,未敢有片刻耽搁。\"他的目光扫过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最终落在我凝重的眉峰上,喉结微微滚动,\"陛下想知道郑建哪方面的底细?\"说话时,他的食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短刃的鎏金吞口,这个习惯性动作,暴露了他看似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我轻笑一声,指尖拂过他掌心布满的老茧——那是常年握笔批牍与挥剑练弩留下的双重印记。\"从他的祖宗三代,到他的狼子野心,\"我突然凑近,压低嗓音,\"再到他如何将火炮塞进吐蕃人的营帐,朕要听最见血的真话。\"窗外忽然掠过一群惊飞的寒鸦,扑棱声惊得案上的朱砂砚泛起涟漪。

吴其平端起茶盏,滚烫的普洱入喉,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精光。\"淮南西路郑家...\"他突然冷笑,茶盏重重磕在案上,\"不过是靠裙带关系攀附的世家。郑建却偏偏是个异类——\"说到此处,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人心比天高,曾在《联蛮治蛮疏》里直言'南宋气数将尽',提议联合吐蕃、西夏共抗金国。\"话音未落,我的指节已将桌案敲出闷响。

\"粮草、火炮,当真全是他的个人手笔?\"我抓起密报甩在他面前,纸页哗啦啦散开,\"还有这支盘踞在兰溪郡的商队,难道真是来做绸缎生意的?\"烛火突然爆起灯花,在吴其平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他沉默良久,伸手按住密报上\"兰溪郡\"三字,掌心青筋暴起:\"商队自临安出发那日,正是陛下在山南大破吐蕃军之时。\"他忽然抬头,眼中闪过狼一般的狡黠,\"陛下,何不将计就计?郑建既不满朝廷,这支商队...\"话音戛然而止,却胜过千言万语。

我盯着他脸上未擦净的泥痕,那道从颧骨斜划至下颌的血痂,不知是落马擦伤还是刺客留下的印记。窗外的晨雾不知何时已散,阳光刺破云层,在他身后拉出一道狭长的影子,宛如一柄出鞘的剑。\"去找高敬之,\"我转身望向宫墙外苍茫的群山,\"查清郑建...究竟是豺狼,还是可驯的鹰犬。\"

吴其平起身行礼,转身时衣摆扫过烛台,火苗剧烈摇晃。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那是当年他设伏击溃叛军时,才会露出的,猎手般的笑意。待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案头的密报被穿堂风掀起,\"南宋商队\"四个字在光影中明灭不定,恰似这诡谲难测的时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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