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明性道士(1/2)
廖关过听着守心道长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牙根差点没咬碎——这胖道士刚才还一副“要讲大秘密”的肃穆模样,转脸就甩来这么一句,合着之前的沉敛都是装的?他心里忍不住骂了句“不靠谱”
没等他腹诽完,守心道长已拿起石桌上的拂尘,胖乎乎的手指抚过泛黄的毛絮絮,笑得眼睛眯成条缝:“虽不知道是谁创的,却也无妨。”
“修行一本功法,就像读一部无字经——你不用管它是谁写的,得先弄明白,它想告诉你什么,你自己又从中悟到了什么。光盯着‘来历’二字,反倒落了下乘。”
话音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廖关过,圆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多了些认真:“逆徒,你《九转化道经》已修到第六层,可有什么感悟?这六层里的奥妙,你到底掌握了多少?”
廖关过坐直了身子,指尖离开石桌,垂在身侧轻轻攥紧。他没有半分敷衍,眉头微蹙,语气诚恳:“不过三两分罢了。”
这话不是谦虚。他想起在魔塔里初练此经的模样——那时刚从那儿学了引魔之法,遇上魔人群攻,只知催动火煞与甲胄之力,凭着魔性深重硬扛,虽能击溃敌人,丹田处的道韵却总与煞气相冲,好几次都差点被魔性反噬。
《九转化道经》是“以心转煞”,讲究的是道韵与煞气相融,而非单纯压制。他如今能施展出六层的力量,不过是仗着命核里的魔性够强,硬生生撑起来的,至于每层真正的“奥妙”——比如第一层的“识心”、第三层的“融韵”,他连皮毛都没摸到。
守心道长看着廖关过端正的模样,圆脸上露出抹满意的笑,指尖还沾着方才摸酒葫芦的余温,语气却比之前沉了几分:“算你还有点数。”他扫了眼身旁凑得更近的多良,又看向廖关过,话里带着点通透的体谅,“你们俩一个是魔塔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没听过什么道家清规;另一个被魔人喊了那么久‘魔尊’,早习惯了靠煞气说话——那些‘清静无为’的大道理,说了你们也听不进去,倒不如直接讲讲《九转化道经》的真奥妙。”
“好的,师父。”
廖关过的声音没了半分平日的桀骜,他当即收拢双腿,在青石板上盘膝而坐。黑金铠甲的甲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调整,不再像之前那般张扬地泛着金芒,反倒贴合着肌理收敛起锐气,连垂在身侧的手都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指节不再因紧绷而泛白。他微微垂眼,目光落在守心道长摊开的手掌上,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哪怕在魔塔中面对千军万马的魔人,他都未曾这般凝神,可此刻面对胖道士要讲的经义,心底竟生出种“怕错过半分”的郑重。
多良见师哥这般模样,也赶紧挨着他坐下,青布道服的衣角蹭过廖关过的铠甲,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双手乖乖放在膝头,原本还带着点委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盯着守心道长的手,连之前被收走命核的失落都忘了大半——师哥都这么认真,想来师父要讲的东西,定是比命核还重要的宝贝。
守心道长见状,不再多言。他缓缓摊开右手,掌心向上,原本沾着点油星的皮肤竟在晨光里泛起淡淡的莹光。下一秒,莹光在他掌心流转、凝聚,渐渐化作一团半透明的光影——光影里缓缓显露出一个人的模样,眉眼间竟与守心道长有七分相似,只是比现在清俊得多,没有圆滚滚的肚子,也没有泛着油光的脸颊。
那道光影穿着件崭新的青布道袍,领口袖口都叠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污渍;腰间系着根素色的丝绦,挂着枚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模糊的“守心”二字;他站姿挺拔,手里握着柄细长的木剑,眼神清亮锐利,不像现在这般总带着点戏谑的慵懒,反倒透着股少年人的锐气与执拗。阳光穿过光影,在地面投下淡淡的轮廓,连他道袍下摆被风吹起的弧度,都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廖关过的瞳孔微微一缩——这竟是年轻时的守心道长?他从未想过,眼前这爱逗徒弟、总揣着酒葫芦的胖道士,年轻时竟有这般清俊挺拔的模样,连眉宇间的气韵,都带着股未被岁月磨平的锋芒。
多良更是看得瞪大了眼睛,小声拉了拉廖关过的衣袖,语气里满是好奇:“师哥……那、那是谁呀?长得好像师父,却、却不胖……”
守心道长掌心的光影随他的话音流转,将百十年前的往事铺展在三人眼前。光影里的“明性道长”眉眼锐利,腰间木剑泛着冷光,行走在乱世街巷间,见恶霸欺民便拔剑相向,遇贪官作恶便夜闯府衙——那时的他,一身道袍染着血,却笑得张扬,只当“快意恩仇”便是“无拘无束”,把“喜怒好杀”错认成“自在本心”。
“后来一次围剿魔人,我追着魔首入了极北魔渊,见魔气能助我剑更快、杀更狠,便忍不住引了些入体。”守心道长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过往的沉郁,掌心光影骤然暗了几分——年轻的自己眼底泛起血丝,道袍上的魔气越来越浓,剑招也失了章法,竟误杀了两名伪装成魔人的村民。“等我回过神时,手里的剑已沾了无辜人的血,道心早被魔气啃得千疮百孔,旁人再喊我‘明性道长’,只觉得是嘲讽。”
光影随之一变,化作九层魔塔漆黑的入口。年轻的守心道长被同门铁链缚着,囚在魔塔中层,周身魔气与道韵相互撕扯,他蜷缩在焦土上,时而清醒骂自己糊涂,时而被魔性操控嘶吼——那模样,竟与廖关过记忆里魔塔中挣扎的魔人有几分相似。直到某一日,他在濒死之际爬向塔内的雕像,指尖触到雕像基座的瞬间,一道温和的道韵涌入体内,将撕咬的魔气轻轻裹住,那一刻,他才猛然醒悟:“自在从不是随心所欲杀,而是能守住本心不杀;明性也不是见恶就斩,而是能辨清何为真正的‘恶’。”
光影最后定格在他盘坐雕像前的模样,周身道韵与魔气渐渐交融,化作金红相间的气流,正是《九转化道经》的第一层“识心”之境。守心道长收回手,掌心的莹光缓缓散去,圆脸上没了往日的戏谑,只剩些岁月沉淀的平和。
廖关过静静的听着,有些唏嘘,又有一些感叹,回想十几年前,廖关过也是一名荡寇少年,杀的周遭问声胆寒,听着这一段经历,便对九转化道经多了几分启示。
多良坐在一旁,听得眼睛都不眨。他虽没经历过“快意恩仇”,却懂“被魔性操控”的痛苦——从前在魔塔,他也总被本能驱使着厮杀,若不是遇上廖关过、遇上守心道长,恐怕早已沦为无理智的魔物。此刻看着光影里守心道长从堕魔到领悟,他忽然觉得,那本看不懂的《九转化道经》,竟像是一道能照进黑暗的光。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沉到山后,天边最后一抹橘红被暮色吞没,几颗星辰悄悄爬上夜空,洒下细碎的银辉。庭院里的竹影在星光下晃悠,守心道长起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释然:“说这些,不是让你们学我年轻时犯浑,是想让你们知道——这经啊,是救我命的经。它教的从不是‘变强’,是‘不丢了自己’。”
时光在先天太一道的晨钟暮鼓里悄然流转,冬日的大雪曾将道观覆成一片素白,如今檐角的冰棱早已消融,庭院外的菜畦里冒出了嫩绿的芽尖,连九层魔塔周围的焦土上,都零星钻出几株倔强的野草。
这日午后,廖关过独自来到魔塔前。阳光斜斜地越过塔尖,在地面投下长长的阴影,暖融融地裹着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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