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刘大受(1/2)
这段话很有意思,古代的帝王治理国家时,他们所确立的纲常法度能够万古不变,是因为治理并非没有法度,而是以精神或者说,是以所谓的德行来运筹帷幄的。
这段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儒家对外宣称,讲究的就是一个“以德治国”嘛。
但马九畴的问题是,将这个以德治国强调过度,最后渐渐扭去,变成了“无为而治”的味道了。
在马九畴看来,德政的成效在于无形之中的感化,就好比《六韬》里面提倡的“无为而治”一样,要通过顺应民心实现风俗淳朴的目的。
写文章,尤其是议论性、政见性的文章,一是忌惮离经叛道,二是忌惮形而上,三是忌惮过犹不及。
马九畴一段话,犯了两个错漏,这就是陈凡皱眉的原因。
果然,只听惠应麟哂笑不屑道:“政至繁而君德足以贯之,犹星至众而辰居足以统之,正喻本自相关不必补出天下归之一层,且经文明云,为政何得取象无为,人多误会喻意遂并正意失之耳。欲照无为便将德字说向清净一路去,欲照天下归,便将以德说到感应一边去。”
文人点评文章,自然都是文绉绉的,惠应麟这段话什么意思呢?
政治事务虽然极其繁杂,但君主的德行足以贯通其中,正如星辰虽然众多,但北极星安居其位就足以统摄它们——这个比喻本身已经直接对应,不必额外补出“天下归附”这一层意思。
况且经文明明写的是“为政”(处理政事),怎么能将意象偏向“无为”呢?人们大多误解了比喻的侧重点,反而丢失了本意:若硬要迎合“无为”,若把“德”解释为清净无为;若硬要迎合“天下归附”,就把“以德”解释为感召效应。
《论语》中“为政以德,譬如北辰”这一比喻,本身已足够说明“德”对政事的统摄作用(如北辰统领群星),无需强行引申“无为而治”或“天下归心”等概念。
惠应麟一语道破马九畴文章中的根本问题。
紧接着,他又指出马九畴刻意联系“无为”,会将“德”窄化为道家的“清净无为”,忽略其儒家强调的主动修身与教化意义;刻意强调“天下归”,则会将“德”简化为一种感召机制,脱离“为政”的实际行动基础。
孔子原意是突出“德”作为治理的根本(如北辰居中不动而众星有序),而非倡导消极无为或神秘化“德”的感召力。
此言一出,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惠应麟实在太大胆了。
他不仅将马九畴批驳的体无完肤,甚至将朱熹、二程、范祖禹等人也骂了个一干二净。
认为他们几人过度引申了“无为”和“感应”,模糊了“德”在政事中的实际主导作用。
在场所有人,除了学童和死读书、读死书的几人之外,都是在社会上经历过摸爬滚打的,早就不信什么为政以德,然后无为了。
他们其实心里是非常认可惠应麟的点评的。
但能在这个年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朱熹等人的不足,这不仅仅需要智慧,更多的还是胆量。
一个胆量和智慧都不缺乏的少年,无疑让在场的所有人对他之前的倨傲暂且放下,眼中隐隐露出欣赏之色。
惠应麟依然一副弔弔的样子,挑衅的目光看向陈凡,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