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又到启程的日子(1/2)
往日那简陋而临时的营地,如今已悄然蜕变为新兴的城镇——库斯科。八月的南美高原,正值春意初现。雪峰上的白雪如退潮般缓缓消融,化作清澈的溪流,顺着山坡蜿蜒而下,滋润谷地的每一寸土地。轰鸣的河声渐渐转为欢快的潺潺,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苏醒的湿润芬芳与野花初绽的清甜香气。
营地的栅栏早已被加固为厚实的石木墙垣,内部的泥屋与兽皮帐篷逐渐被更坚固的泥砖房取代,屋顶铺满茅草或藤蔓,烟囱中升起缕缕炊烟,散发着玉米饼与烤肉的诱人香味。街道间人来人往:查尔卡人驮着盐块与羊毛前来贸易;玛鲁妇女背着编织篮,兜售彩羽与贝壳饰品;塔玛战士肩扛石矛,换取铁器与种子。街道上尘土飞扬,骆马的蹄声、孩童的笑闹与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新鲜的藜麦!来自高原的盐!”整个库斯科仿佛一颗破土而出的新芽,在春风中茁壮生长,隐隐透出未来帝国的雏形。而那条古老的瓦里古道,如今已成了繁忙的交通要道,连接着四方部落的血脉。
终于,李漓带着众人启程的日子到了。库斯科的营寨门口——如今已成为新兴城镇的南大门——早已人声鼎沸。野牛与骆马成群结队,驮运的货物堆叠如山,场面宛若一支整装待发的远征大军。
健壮的野牛低着头,慢悠悠地嚼着草料,背上的麻袋鼓鼓囊囊,里头塞满了玉米、藜麦与干肉。厚实的麻布在负重下不断摩擦,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随着野牛的脚步起伏不绝。骆马们喷着热气,鼻息间白雾缭绕,脖颈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清脆的声调伴随队伍节奏。它们背负的驮架上堆满了布匹、种子与铁器,货物被藤蔓紧紧缚牢,散发着谷物的甜香与金属的冷冽。
托戈拉全副武装,未发一言,她所率领的原住民天方教战士已整齐列阵。那些战士们身形矫健,矛刃与短刀在阳光下闪烁寒光;藤盾高举,弓箭手神情肃穆,脚步轻盈而无声,却透着压迫般的杀气。他们宛若铜墙铁壁般簇拥在队伍两侧,护卫着这场浩浩荡荡的远行。
而在另一边,更多人选择了留在库斯科。这里已经不是一个随时可弃的营地,而是逐渐繁盛的家园:一些易洛魁人开始搭建坚固的木屋;托尔特克人翻耕土地,种下作物;苏族人牵着成群的羊驼,在谷地牧放;奥吉布瓦人提着弓箭,踏上熟悉的狩猎之路。他们来自不同的族群,却在此汇聚为新的身份——塔瓦因廷苏尤人,印加曼科·卡帕克的子民。
不过也出了个意外——那些随萨西尔一同被带出玛雅、原本注定要献祭的两个女人,连同奇布查人奉上的奴隶中的三人,以及其余零零散散的十余人,都宁可继续随李漓同行。对此,李漓的态度一向简单:来去自便,但若是留在队伍里,就得出力干活。
萨西尔仿佛化身为巫女,正行着一场庄严的祈祷。尤里玛站在队伍最前端,姿态从容而坚定。她的长发用藤蔓紧紧束起,发间点缀着贝壳与彩羽,随风轻轻摇曳。巴楚埃正做着最后一次盘点——这是她整整第七遍了。昨夜她几乎彻夜未眠,眼眶泛红,布满血丝,却仍咬着牙坚持。
伊什塔尔与特约那谢终于下定决心——她们要随李漓一同踏上前往旧世界的旅程。
此刻,伊什塔尔的神情出奇的宁静。她的眼眸深处浮现出一抹柔和的光芒,静静凝望着远方的群山,仿佛那里正延展出一条未知却必然要走的道路。身边,送别她的托尔特克旧部沉默肃立,脸上笼罩着压抑与不舍,可这一切都未能动摇她的决心,她只是淡然地抬起下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特约那谢。她强作轻松,时不时望一眼身旁前来送别的易洛魁同族,嘴角试着勾起一丝孤僻的笑意。然而,当真要离别的时刻到来,那冷峻如石的女战士眼中却再难压抑,她忽然低下头,泪水顺着紧咬的牙关滑落。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手却死死攥着长矛,仿佛要用力气来掩盖这份不舍。
凯阿瑟、塔胡瓦与霍库拉妮比谁都显得轻松,她们对新的旅程满怀憧憬。此刻三人肩并肩走在队伍一侧,笑声如山雀鸣啭般清脆,在紧张压抑的离别气氛中,犹如春风拂面的明亮乐音。
凯阿瑟手下的那些德纳人猎手几乎全部都参加了托戈拉手下的军队,所以也她完全没有心情沉重的理由。而塔胡瓦和霍库拉妮,她们本就是只身来到队伍里的,只要李漓在哪里,她们自然就会去哪里。
乌卢卢正用着北极人特有的极地理念,试图与来自世界最南端的雅马纳女人交流。两人叽里咕噜地比划着,语言完全不通,却依旧兴致盎然。乌卢卢憨厚地咧嘴一笑,双手比划着冰雪与火堆,口中咕哝:“冷时,围火;热时,脱衣!”
雅马纳女人肤色古铜,眼神坚韧中带着一丝警觉。她微微侧头,却又不掩心底的好奇。于是她伸手比划出大海与独木舟的轮廓,口中发出低沉的喉音,宛如海浪在岩岸低吟。
就在一旁,那名始终冷漠沉默的少女,终于悄然站到了雅马纳女人的身边。她既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但从行动上,似乎已做出了选择。她要跟随李漓的队伍离开库斯科。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伊努克背着孩子走过来,冷峻的脸庞难得浮现出几分好奇。孩子在她背上睡得安然,吐息轻微。
“不知道!”乌卢卢挠挠头,憨笑得像极地的太阳,厚实的嗓音里带着真诚,“他们那些人,比我们落后多了!他们都不会打制小工具。”乌卢卢说着比划了刀刃与陷阱,语气里带着朴拙的惋惜。
“傻子和傻子一起玩,最合适了!”纳贝亚拉凑过来,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她双手挥舞,比划出豹子扑击的利爪,又学着毒蛇盘绕吐信的模样,语气里半是调笑,半是警告:“不过你们可得小心点!要是聊得太起劲,走散了或误入岔路,可就会撞上美洲豹,或者踩到毒蛇的窝了!”
“你才傻子呢!”乌卢卢猛地回瞪,眼神如刀,心底那段几乎被献祭的往事猛然涌上。她咬牙切齿,手中竟亮出一把精致的小骨刀,锋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直直对准了眼前的泰诺女孩。
“别来吓唬她们了,管好你自己才是。”比达班走上前来,伸手轻轻拍了拍纳贝亚拉的肩,示意她退开,好让即将爆发的火气平息下来;声音平和,却带着母性的笃定与安抚。背上的孩子因她的动作而晃动,忽然“咯咯”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轻柔,如拂晓的晨风般洒落开来,冲淡了空气里潜藏的紧张与不安。
“艾赛德呢?”赫利环顾四周,见李漓迟迟没有出现,忍不住追问阿涅赛。
“一大早就和尼乌斯塔去了玛玛·拉伊米那里。”阿涅赛放下手里的小本子,声音温柔而平缓,“那位老人家虽不是尼乌斯塔的亲娘,却毕竟是她的长辈。眼看尼乌斯塔真要随艾赛德远行,她心里自然舍不得,想来此刻正在屋里哭哭啼啼。”
“哼,玛玛·拉伊米巴不得尼乌斯塔走得越远越好吧,省得她碍眼。”蓓赫纳兹忽然冷笑着插了一句,唇角带着一贯火辣的讥讽。
阿涅赛没有立刻反驳,只是低下头,指尖轻轻抚过画册上的素描。纸页间,谷地的春景跃然纸上:融雪汇成的溪流在山谷间闪着清光,点点野花次第盛开,几只蜂鸟悬停在花丛间振翅不去。她望着那一幕微微出神,眼神中浮起一抹淡淡的感怀,“人,不会人人都那么坏。”她轻声说道,语调里带着柔韧与感伤,“有些离别,并不比远行轻松。”那一句,仿佛是说给别人听,却更像是低声叹息给自己。
此刻,格雷蒂尔带着七个诺斯水手阔步走来。几人满身风尘,胡须乱如荒草,肩上横扛铁斧,脚步沉重却豪放。嘴里低沉哼着粗犷的维京歌谣,声调浑厚,仿佛北海的寒风随行。令人意外的是,他们身后竟还簇拥着十余个女人,其中就有背着行囊的维雅哈,她昂然与众人并肩。
“格雷蒂尔,你们真打算带着这些女人上路?”伊努克皱眉问。
“是啊,怎么了?”格雷蒂尔不以为然,反问得粗声粗气,“姐夫能带你们,我们就不能带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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