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深渊之下（2/2）
“个体的光芒，或许微弱。”
“但正是这无数微光的汇聚，才照亮了文明的漫漫长夜。”
“而你，终将被这光芒……”
“彻底净化。”
缠绕在他指尖的源火之力，混合着他自身火种的全部能量，化作一道贯穿虚空的煌煌光柱，射向那片代表终极虚无的阴影。
这一次，光芒没有湮灭。
而是在寂静中，开始了最终的净化。
煌煌光柱与残存阴影接触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近乎法则层面的消融。阴影人形发出无声的尖啸，它的轮廓在纯净的源火之光中扭曲、模糊，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霜，迅速蒸发、消散。
那并非被摧毁，而是构成其存在的“寂灭”规则，被更本源、更强大的“生命”规则强行覆盖、改写、最终归于“无”。
控制室内紊乱的能量流逐渐平复，墙壁上星河般的光带恢复了稳定的流淌，中央的起源之火平稳燃烧，温暖的光芒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寂灭之环施加的束缚被彻底打破。
“警告：寂灭之环主体能量正在失控坍缩！熔炉结构完整性受到威胁！”晶体的警报声将卢卡斯拉回现实。
他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目光扫过艾莉森消失的地方，那枚金属片静静躺着，微光闪烁。他没有时间去悲伤，艾莉森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
“晶体，报告状态！如何稳定熔炉？”卢卡斯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他快步走到控制台前。
“起源之火已重燃，熔炉自愈程序正在启动。但‘终末枷锁’被强行破除，导致寂灭之环能量失去锚点，正引发连锁崩溃。崩溃能量若完全释放，足以摧毁熔炉。”
“解决方案？”
“方案一：引导崩溃能量有序释放，但需要精确计算并重构能量导流阵列，时间不足。”
“方案二：……利用重燃的源火，强行吸收同化崩溃能量，补充熔炉长久以来的亏空。风险极高，一旦失控，源火可能被再次污染甚至引爆。”
卢卡斯看向熊熊燃烧的起源之火，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属于艾莉森的那份决绝意志。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执行方案二。我来引导源火。”他伸出手，再次触碰控制台，将自身的火种与起源之火深度连接。这一次，连接更加顺畅，仿佛本就一体。他不仅能感受到源火的磅礴力量，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正在外部疯狂坍缩、毁灭一切的寂灭能量。
“来吧……”卢卡斯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这种危险的平衡操作中。他以自身火种为桥梁，以意志为舵，小心翼翼地引导起源之火延伸出无数道细微的光丝，如同植物的根须，主动探入外部那狂暴的崩溃能量漩涡。
光丝与黑暗能量接触的瞬间，剧烈的冲突在规则层面爆发。卢卡斯的精神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但他死死守住灵台的一点清明，回忆着艾莉森最后的笑容，回忆着一路走来的信念。
毁灭与新生，寂灭与起源，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引导下，开始了凶险无比的拉锯与融合。起源之火的光芒时而炽盛，时而黯淡，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丝黑气，但总能在关键时刻被卢卡斯拼尽全力拉回正轨。
这个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终于，外部的狂暴能量渐渐平息，被起源之火一点点蚕食、转化，成为了滋养熔炉的养料。熔炉表面的黑色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流淌的能量变得更加磅礴、稳定。那颗宇宙的心脏，重新发出了有力而健康的搏动。
“寂灭之环崩溃能量吸收完毕。熔炉活性恢复至47%，并持续上升。自愈程序加速运转。危机解除。”晶体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卢卡斯脱力般地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他的火种因为过度消耗而黯淡，精神更是疲惫不堪。但此刻，控制室内温暖、明亮、充满生机，与之前的绝望冰冷判若两地。
他成功了。熔炉保住了，宇宙的生命火种延续了下去。
可是，巨大的成功之后，是更深沉的空虚和悲伤。他缓缓走到控制台前，拾起那枚依旧微热的金属片。这是艾莉森留下的唯一东西，上面刻着陌生的星民文字，但他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淡淡眷恋与祝福。
“接收到来自尖塔网络的广域广播信号。”晶体突然出声，“信号内容：检测到火种熔炉活性恢复，寂灭之环威胁解除。‘守望者’协议激活。向所有坚守到最后的生命，致以最高的敬意。尖塔遗产，正式向火种继承者开放。”
随着晶体的话音，控制室中央的起源之火分出一缕光芒，在卢卡斯面前凝聚成一道模糊的、由光构成的身影。那身影看不清面容，却散发着古老而智慧的气息。
“后来者，”光影发出温和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回荡在卢卡斯脑海，“恭喜你，通过了最终的试炼。你不仅重燃了源火，更证明了生命在绝境中绽放的光芒，足以照亮最深沉的黑暗。”
“艾莉森……”卢卡斯握紧手中的金属片，声音低沉。
“牺牲者的光芒，已成为源火的一部分，与熔炉同在，与所有生命共鸣。”光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慰藉，“她的选择，为宇宙换来了新的可能。现在，传承的使命交到了你的手中。”
光影抬手，指向控制室上方。穹顶如同幕布般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外面无垠的宇宙。只见遥远的星空深处，无数道细微的金色光点，如同受到召唤般，从各个角落亮起，朝着火种熔炉的方向汇聚而来。那是散落在宇宙各处的、微弱的火种信号，它们感受到了源头的复苏，正本能地回归。
“看，希望正在归来。”光影轻声道，“熔炉需要守护者，归来的火种需要引导。你，准备好了吗？”
卢卡斯凝视着星空中那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的金色光点，如同仰望一片正在苏醒的星河。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金属片，又感受了一下胸口虽然微弱却依旧坚定跳动的火种，以及体内那与起源之火隐隐相连的感觉。
悲伤依旧刻骨铭心，前路必然充满挑战。但希望，确实已经重新点燃。
他抬起头，看向那古老的光影，眼中虽然还有疲惫，却重新燃起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