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生机(1/2)
对于旧朝而言,这个夏天,在希望与绝望的缝隙间,艰难喘息。
南方的战报,就像六月的急雨,一阵紧似一阵地砸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每一阵都带着硝烟和血腥气。
开春时,西军大将林启荣,便率第五军如猛虎下山,自黔省攻入桂省。
战火未熄,暮春三月,西王萧云骧亲率第四、第六两军近十万雄兵,
分由湘、赣两路切入,如两柄铁钳,狠狠扎进岭南腹地。
江南的局势,也同时崩坏。
神国接连踏破江南、江北大营,兵锋直指苏、杭富庶之地。
朝廷最后的两处钱粮重地,顿时风雨飘摇。
各地的告急文书,雪片般堆满了紫禁城内的紫檀御案。
仓促间,贤丰皇帝只得将刚从赣省败阵下来的骆秉彰,推上前线,调任其为闽浙总督。
严令该员率部死守临安城,半步不得后退。
否则数罪并罚,定斩不饶。
又将正与神兵在庐州府血战、且稍占上风的淮军统帅李绍荃,擢升为两江总督。
命他与骆秉彰南北呼应,务必顶住神国的攻势。
至于遥远的岭南,朝廷已是鞭长莫及。
全部希望,系于叶明琛一人之身。
对他“以夷制贼”、借兵不列滇之举,贤丰非但不斥责,反而明发上谕,极力褒奖。
称其“通权达变,老成谋国”。
奈何,天不遂人愿。
岭南战事绵延数月,最终等来的,仍是全境沦陷的噩耗。
不仅叶明琛兵败身死,连那号称世界第一强军的不列滇远征军,竟也被西军一口吞掉,主帅被生擒。
五羊城头,已是赤旗飘扬。
八百里加急送到军机处时,首席军机大臣肃顺捶胸顿足,几欲呕血。
消息如一道霹雳劈下,震得满朝朱紫,面无人色,久久失语。
乾清宫早朝,众臣跪伏于地,气息屏凝。
贤丰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丹陛下这片鸦雀无声的官帽顶子,喉咙干涩:
“难道……就无人能为朕分忧么?”
殿内死寂,只听得殿外风扯旗幡,猎猎作响。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了。
旧朝的气数,在西军的煌煌兵威前,已如风中残烛。
一旦西军消化岭南,挥师北上,这江山倾覆时刻,便只在于对方进军的快慢。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但一线生机,也总算从裂缝里透了出来。
首先是中原。
僧格林庆亲王经年剿杀,捻军势力已是大挫。
加上豫省团练大臣袁甲三的反复奔走,那位“大汉明命王”张乐行,终于低头受了招安。
中原暂得喘息,朝廷手里,这才算挪出了一支可堪大用的兵马。
与此同时,江南前线也传来捷音。
骆秉彰会同江南提督福兴、副将张国梁等将,拼死血战,竟真在姑苏与临安城下,硬生生扛住了神国的猛攻,稳住了阵脚。
城池虽被打得处处残破,但终究是守住了。
而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西军。
他们虽大获全胜,却也因此与不列滇人结下了死仇。
其麾下第二、四、五、六,四个精锐军,二十万虎狼之师,不得不分驻于新定的滇、桂、粤三省。
既要弹压地方,又得日夜提防海上。
短期内,是绝无力大举北伐的。
这便给了旧朝喘息之机。
时光倏忽,转眼已到九月中旬。
京师的秋日,是天高云淡的清朗。
酷暑余威被干爽的北风一扫而空,天空像一块凉透了的巨大蓝琉璃,澄澈,却沁着一股子寒意。
西山层林尽染,枫树与黄栌的红叶,在苍松翠柏间,燃起丛丛火焰。
永定河水映着流云,粼粼波光闪烁不定;
河滩上成片的芦苇荡已然抽穗,芦花在风中起伏,摇成一片茫然的雪白。
偶尔有南归的雁阵掠过,撒下一串清唳,在空旷的天地间,悠悠荡荡。
与这无边的秋色一同,透出几分时事变迁的苍凉。
秋意漫进城里,却酿出了另一番光景。
往来兵丁与驿马步履匆促,人人脸上都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重。
茶楼说书摊子前,依旧围着大群闲人,听那《三国》、《水浒》,听到紧要处,照样轰然叫好。
但若驻足细听,四下压低的交谈,便丝丝缕缕钻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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