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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无人可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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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宋远才缓缓睁开眼,脸色比之前好了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他没有看陈福全,目光只是望着殿角那座铜漏,铜漏中的水一滴一滴缓缓落下,敲打着下方的铜盆,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计量着时光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宋远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宗人府的人……放出来了?”

他口中的“人”,便是他的亲弟弟,豫王宋谦。两年前,因为宋远不放心豫王,找了个由头,将豫王关进了宗人府。但是昨日,宋远却下旨将他释放了。

陈福全闻言,连忙躬身回道:“回陛下,豫王爷辰时三刻便出了宗人府大门。方才奴才特意着小太监去午门瞧了瞧,王爷还在那儿跪着谢恩呢,身上那件棉袍都被寒风冻硬了。”

宋远眉头微微一蹙,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闭了闭眼,沉声道:“让他进来。另外,吩咐小厨房,煨一锅羊汤,多搁些姜,务必煮得热乎些。这天儿冷得厉害,别把人冻出个好歹来。”

“奴才遵旨。”陈福全连忙应下,转身吩咐小太监去传旨,自己则快步走向殿门,亲自去迎豫王。

不多时,殿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陈福全掀开门帘,一个穿着月白棉袍的男子踉跄着走了进来。那男子正是豫王宋谦,他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身上的棉袍果然如陈福全所说,冻得硬邦邦的,沾着些许雪粒子。

他一进殿,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他便将额头也贴在冰冷的金砖上,重重地磕了起来,“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暖阁内格外清晰:“皇兄!臣……臣弟实在不知该谢谁!若非皇兄宅心仁厚,臣弟只怕。。。。。”

他磕得极重,额头上很快就泛起了一片红印,声音也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宋远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抬了抬手,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却又难掩关切:“起来吧。你我俱是兄弟,何须行此大礼?快起来,地上凉得很,仔细冻着了膝盖。你好歹也是堂堂豫王爷,这般不顾身份地磕头,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豫王闻言,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他望着宋远,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再次磕了个头,才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由于在午门跪了太久,双腿早已麻木,起身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陈福全及时上前扶了一把。

宋远指了指侧边的一张檀木椅,对他道:“坐吧,先歇歇。陈福全,去给王爷倒杯热茶。”

“谢皇兄。”豫王感激地看了宋远一眼,小心翼翼地在檀木椅上坐下,却只是沾了个椅边,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始终垂着,不敢抬头看宋远,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宋远望着他这副拘谨的模样,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几分暖意:“你还记得吗?当年父皇还在的时候,带你在御花园里数蚂蚁,你那时才五岁,蹲在地上看了半天,结果尿了裤子,还抱着父皇的腿哭着说蚂蚁欺负你。如今倒好,长大了,学会给朕下跪了。”

豫王闻言,耳尖瞬间泛红,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慌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臣……臣愚钝,当年之事,让皇兄见笑了。”

“罢了,都过去了。”宋远端起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语气渐渐平静下来,“朕今日叫你来,不是为了说这些旧事的,是为了朕的几个儿子。”

他说着,手指轻轻掰着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声音也渐渐冷了下来:“老大秦王,生性暴戾,做事素来粗暴,前几日还因一点小事,就鞭打了身边的太监,如此心性,如何能担大任?老二泰王,倒是比老大沉稳些,可偏偏贪财,私下里勾结商户,敛财无数,朕早已派人查了他许久;老三,更是荒唐,整日沉迷于那些邪魔妖道,炼制什么长生不老丹,弄得王府里乌烟瘴气;老四,原本还说得过去,文武双全,朕当年还对他寄予厚望,结果倒好,去年竟然勾结外敌,起兵造反,如今被朕关在草原,终身不得出来;老五,年纪最小,却好色成性,全然没有一点皇子的样子……”

他一一细数着几个儿子的过错,每说一个,语气便冷一分,到最后,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暖阁内静得可怕,只能听见炭火偶尔爆裂的声响和铜漏滴水的声音。豫王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苍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知道,皇兄说这些,是心中憋了太多的委屈和无奈,可他却一句话也不敢接,只能默默听着。

宋远说完,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看向豫王,眼底布满了细密的血丝,那血丝纵横交错,像是一张网,网住了他所有的疲惫与绝望。他盯着豫王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你说,朕这江山,将来传给谁?”

豫王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抬起头,对上宋远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涩。他知道,这个问题,无论他怎么回答,都是错的。皇子们争夺储位,从来都是血雨腥风,他若是偏向任何一方,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可若是不答,又辜负了皇兄的信任。

半晌,他才缓缓低下头,声音低沉而谨慎:“皇兄乃天命所归,圣明烛照,此事自有圣断,臣……臣不敢妄言。”

宋远望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身子都蜷缩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陈福全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拍一边急声道:“陛下,您慢些咳,慢些……”

宋远摆了摆手,示意陈福全退下,他靠在龙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他看着豫王,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疲惫:“罢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陪朕用顿饭吧,御膳房刚刚煨好了羊腩,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加了不少姜片,暖身子。”

豫王抬起头,眼眶已经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他站起身,再次对着宋远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哽咽:“臣……谢皇兄。”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陛下,小厨房的羊汤和羊腩都准备好了。”

陈福全连忙上前,指挥着宫女们将饭菜一一端了上来。很快,一张紫檀木圆桌便被摆满了,除了那锅热气腾腾的羊汤和炖得软烂的羊腩,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都是豫王平日里爱吃的。

宋远示意豫王坐下,自己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腩,递到豫王碗里:“尝尝,看看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豫王接过,小口小口地吃着,羊腩炖得入口即化,带着姜的辛辣和肉的鲜香,暖意在口中散开,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抬起头,看着宋远那张布满疲惫却依旧关切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泪水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暖阁外,雪粒子不知何时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扑打着窗棂上的琉璃瓦,发出“簌簌”的声响。透过窗棂望去,天地间早已变成一片素白,将皇宫的红墙黄瓦也染成了白色,仿佛要将这宫闱之中的所有烦恼与忧愁,都一并掩埋在这片纯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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