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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雨霁园深渐起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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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的眉头皱成个疙瘩。她知道贾环那点能耐,连算盘都打不明白,哪会被户部叫去对账?定是赵姨娘又在背后搞什么鬼,想把这宝贝独吞了。她想起赵姨娘房里的那个妆匣,锁得严实,上次趁她不在,偷偷掀开看了眼,里面除了些珠花,还有个黄绸子包着的东西,摸着像块牌子。

\"去把赵姨娘叫来。\"邢夫人的声音冷得像冰,\"就说我有话问她。\"

王善保家的刚出去,就见赵姨娘提着个食盒进来,脸上堆着笑,像朵开得过盛的花。食盒里飘出股甜香,是冰糖雪梨的味道,里面还卧着颗鸽蛋大小的丸子,金黄金黄的,像是用蛋黄做的。

\"夫人尝尝这个。\"赵姨娘把食盒往桌上放,\"这是用江南新贡的莲子做的,补身子。\"她的指甲上涂着凤仙花汁,红得发亮,指尖在食盒边缘划着,像在盘算什么。

邢夫人没动那点心,目光落在赵姨娘的发髻上。今天她没戴那支镀金珠花,换了支银簪,簪头却嵌着点金箔,与贾政袖口的金粉一个颜色。邢夫人忽然想起吴先生账册里的\"金符\"二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明儿跟我去趟万松书院。\"邢夫人开门见山,手指敲着桌面,\"吴先生说那里有宝贝,你去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姨娘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下去,搓着手说:\"这......这怕是不妥吧?环哥儿还在户部等着我回话呢......\"

\"他的事我替你担着。\"邢夫人打断她,从银盒子里掏出那半块玉佩,\"你只要帮我找到'金符',往后这府里的账房,就让你管着。\"

赵姨娘的目光在玉佩上粘住了,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她想起贾环从户部带回来的话,说前太子的旧部在狱里招了,万松书院的井里藏着能颠覆朝局的证据,谁拿到了,就能得皇上的重赏。她偷偷摸了摸袖袋里的那半张地图,上面的标记与邢夫人的玉佩倒像是能对上。

\"那......那我就听夫人的。\"赵姨娘的声音发颤,像是又激动又害怕,\"只是......只是得让环哥儿也跟着,他识得些字,或许能帮上忙。\"

邢夫人点点头,心里却冷笑。她才不会让贾环去,那小子毛手毛脚的,别坏了她的大事。她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暮色,觉得那黑暗里藏着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万松书院的那口老井,像盯着块肥肉。

第五折金符隐雾烟

万松书院的晨雾裹着松针的寒气,在青石板路上织出张湿漉漉的网。黛玉披着件月白披风,站在老井旁的青石板前,指尖拂过\"海客\"二字的刻痕,昨夜刚下过的雨让石缝里积了水,倒映着她的影子,像沉在水底的玉。

\"姑娘,这石板看着松动得很。\"茗烟手里拿着把小铲子,正往石缝里撬,\"宝二爷说,底下要是有东西,定是藏在这石板下头。\"

黛玉点点头,目光落在井绳上。那绳子磨得发亮,末端系着的铁桶锈迹斑斑,桶底有个小孔,像只睁着的眼睛。她想起父亲的账册里写着\"金符藏于水眼\",当时只当是说井眼,此刻看着桶底的孔,忽然觉得那\"水眼\"指的或许是这个。

\"慢着。\"黛玉拦住要下井的茗烟,从发间取下元春送的金簪,\"把这个系在绳上放下去,若触到硬物就赶紧拉上来。\"

金簪刚沉到井半腰,忽然传来\"当\"的一声轻响,像是撞到了什么金属物。茗烟赶紧往上拉,只见金簪的尖端勾着个小小的铜盒,盒上刻着朵梅花,与北静王府地契盒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黛玉接过铜盒,入手冰凉,盒锁是个小小的机关,需要用特定的角度才能打开。她想起那半块药方上的\"当归三钱,生地五钱\",忽然把金簪的尖端对着\"三\"和\"五\"的刻度转了转,锁\"咔哒\"一声开了。

盒里没有金银,只有块巴掌大的金牌,上面刻着\"海客\"二字,背面是幅微型地图,标记着江南盐引的藏匿处,旁边还有行小字:\"元妃亲启\"。黛玉的手猛地一抖,金牌差点掉在地上——原来父亲藏的不是账本,是能救贾府的救命符。

\"姑娘,有人来了!\"茗烟压低声音,指着书院门口的方向。只见邢夫人带着赵姨娘和几个家丁走过来,手里拿着铁锹,显然是来挖东西的。

黛玉赶紧把金牌藏进披风夹层,让茗烟把铜盒扔进井里。她转身往书院后门走,刚绕过几棵松树,就被赵姨娘拦住了去路。赵姨娘手里拿着半块玉佩,正是邢夫人那半块,此刻正闪着冷光。

\"林姑娘跑得这么急,是藏了什么宝贝吧?\"赵姨娘的笑里带着算计,伸手就要掀黛玉的披风,\"听说这井里有金符,拿出来让我瞧瞧呗。\"

黛玉往旁边一闪,披风的带子松了,露出里面的银镯子。赵姨娘的目光立刻被镯子吸引,尤其是缠枝纹里的金屑,像见了血的苍蝇。\"这镯子......\"她刚要伸手去摸,就被赶来的宝玉推开了。

\"姨娘这是做什么?\"宝玉挡在黛玉身前,手里的马鞭在地上抽了下,\"父亲让林妹妹来取些旧书,倒是姨娘,不好好在府里待着,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

邢夫人走过来,目光在黛玉身上扫来扫去,像要把她看穿。\"我们来给书院捐些香火钱。\"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倒是宝二爷,不去户部帮你弟弟对账,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北静王府的长史官带着几个护卫赶来,手里举着块令牌,上面刻着\"奉旨查案\"四个大字。\"奉皇上旨意,\"长史官朗声道,\"万松书院藏匿前太子余党罪证,任何人不得擅动!\"

邢夫人和赵姨娘的脸瞬间白了,像被霜打了的菜。家丁手里的铁锹\"当啷\"掉在地上,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进雾里,没了踪影。黛玉望着长史官腰间的玉佩,与自己藏的金牌背面的花纹正好能对上,忽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北静王和元春布的局。

第六折阶前是非生

荣国府的暮色里飘着饭菜的香气,却盖不住正厅里的火药味。贾政坐在上首,手里捏着那块金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金牌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像在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事。

\"你可知罪?\"贾政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邢夫人和赵姨娘。邢夫人的发髻散了,珠钗掉在地上,其中一支正是那支刻着\"顺\"字的镀金珠花;赵姨娘则抖得像筛糠,袖袋里的半块玉佩露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老爷饶命!\"邢夫人哭喊着,往王夫人身边爬,\"都是忠顺亲王逼我的!他说只要拿到金符,就让贾环当户部尚书......\"

\"胡说!\"赵姨娘突然尖叫起来,像是豁出去了,\"明明是你贪心,说拿到盐引就能富可敌国,还说要把林姑娘的家产也吞了......\"

黛玉站在宝玉身边,指尖攥着衣角,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子。她看着地上的珠花和玉佩,忽然想起父亲账册里的一句话:\"利欲熏心,至亲亦可噬\",此刻看来,字字都带着血。

\"够了!\"贾政把金牌往桌上一拍,声音震得烛火都晃了晃,\"邢氏勾结外臣,意图私吞官产,禁足西跨院,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他又看向赵姨娘,\"你教唆贾环作伪证,罚去家庙抄经三年,好好反省!\"

邢夫人还想争辩,被王善保家的捂着脸拉了下去,嘴里的哭喊越来越远,像只被掐住脖子的猫。赵姨娘则瘫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着倒比平时顺眼些,只是那眼神里的怨毒,像淬了毒的针。

\"父亲,\"宝玉上前一步,\"贾环那边......\"

\"让他在户部待着。\"贾政打断他,语气缓和了些,\"经此一事,他该明白什么是正道。\"他拿起金牌,递给黛玉,\"这东西本就是你父亲留给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黛玉接过金牌,入手依旧冰凉,却比之前多了些暖意。她想起元春在宫里的模样,鬓边的珠花虽少,眼神却比从前坚定,像朵在寒风里开得更艳的梅。她忽然明白,这荣国府的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还是卑微的奴才,心里都藏着些不敢说的念想,像藏在石板下的金符,不见天日,却始终在那里。

正厅外的月光亮得很,照在廊下的紫藤花上,像撒了层银粉。黛玉和宝玉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却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远处传来湘云的笑声,她正和探春在院子里放那只修好的风筝,风筝线上的金线在月光下闪着亮,像条会发光的河。

\"明儿去给老太太请安时,\"黛玉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月光,\"得把金牌的事告诉她老人家,让她也放心。\"

宝玉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有些凉,却比之前暖了许多。他想起万松书院的老井,井里的铜盒该还在,像个被遗忘的秘密,沉在水底,等着被岁月磨成青苔。

第七折月移花影动

荣国府的夜静得能听见花开的声音。潇湘馆的窗开着,月光淌在案上,给那支绿萼梅镀了层银边,花心的嫩黄在月下瞧着像块蜜。黛玉把金牌放进妆匣的最底层,上面压着父亲的药方和元春的金簪,三样东西叠在一起,倒像三代人的心事。

\"姑娘,宝二爷让人送了些新摘的荔枝来。\"紫鹃端着个红漆盘子进来,荔枝上还挂着水珠,在月光下闪着亮,\"说是南边刚送来的,比上次的更甜。\"

黛玉拿起一颗,剥开红皮,晶莹的果肉露出来,像块冻好的玉。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宝玉也是这样剥了荔枝喂她,汁水流在手上,他就用帕子一点点擦,像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宝。那时的月光也像今晚这样,温柔得能溺死人。

院外传来脚步声,宝玉提着盏灯笼走进来,灯笼上画着只蝙蝠,是取\"福\"的意思。他把灯笼往廊下的柱子上一挂,光在地上投下圆圆的影,像个小小的月亮。

\"刚从北静王府回来。\"宝玉在石凳上坐下,拿起颗荔枝就吃,\"王爷说,皇上看了金牌上的盐引地图,龙颜大悦,说要重开江南盐市,让咱们家也参股。\"

黛玉的眼睛亮了亮,像落了两颗星。她想起父亲信里说的\"以商养文,以文报国\",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后路,只是这路太曲折,走得人心里发疼。

\"老太太让明儿去她院里吃晚饭,\"宝玉又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说是湘云带来的藕粉糕,特意给你留的。\"

黛玉打开布包,藕粉糕的甜香混着月光的清辉,像杯温好的酒。她拿起一块,递到宝玉嘴边,看着他咬下去,嘴角沾了点粉,像只偷吃东西的猫。

月光在地上移动,把花影投在他们身上,像件流动的衣裳。远处的荷塘里,新叶上的露珠滚落,\"咚\"地掉进水里,惊起圈涟漪,像谁在夜里叹了口气。

\"等江南的事定了,\"黛玉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梦,\"咱们去看看那二十亩学田吧,看看父亲种的那些庄稼,长得好不好。\"

宝玉点点头,把她搂得更紧些。他想起贾政书房里的《论语》,\"其身正\"三个字下的朱线在月光下瞧着像道伤口,却比之前多了些生气。他忽然明白,这荣国府的日子,就像这月光下的花影,有时模糊,有时清晰,却总在那里,随着月升月落,静静流淌,像条不会干涸的河。

窗外的绿萼梅又开了些,花瓣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着亮,像无数双眼睛,望着这对依偎在一起的人,望着这深宅大院里的悲欢离合,望着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秘密,像藏在花心的蜜,苦里带甜,甜里带涩,却终究是生活本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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