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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屠夫身殒(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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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四下里静得骇人,屠夫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突然一瞬,脊背上窜过一道刺骨的寒意,叫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这屋里,分明多了一道呼吸。

屠夫僵在原地,粗壮的身子像被钉在了门槛内的阴影里。外头是沉沉的夜,可他宁愿面对外面已知的黑暗,也不敢再向屋内踏进一步。那若有似无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弥漫在熟悉的空气里,比腊月里刮骨的刀子风还冷。

他的目光死死盯向内间。行李就胡乱搁在里屋的床脚,那粗布包袱里,裹着他半生的积蓄,几件染了旧血的粗布衣裳,还有一把用了多年、刃口磨得雪亮的剔骨刀。那是他安身立命的家伙,此刻却远在天边。

跑?他几乎是立刻生出了这个念头,腿肚子却转了筋,软得不听使唤。屋里的“那个”,似乎正蛰伏在更深的暗处,无声无息,却像一张拉满了的弓,绷紧了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嗅到了一股极淡的,陌生的腥气,混在平日熟悉的油腻与柴火味道里,若有若无,直往鼻子里钻。

只听得灯花“噼啪”一爆。屠夫攥紧了油腻的刀柄,指节发白,硬着头皮朝那黢黑的屋角喝道:“什么人,竟藏在我的屋中!”

声如裂帛,惊破了死寂。

话音在四壁间撞着回音,那暗处竟真应声窸窣一动。但见阴影如潮水般向两旁褪开,缓缓踱出一个人影来。

灯昏光浅,将来人照了个分明。瞧着约莫五六十岁年纪,身量不高,微微佝偻着,像一根被岁月与心计压弯的老竹。一张瘦削焦黄的脸皮,紧贴在嶙峋的骨头上,嘴角天生向下撇着,挂着一缕似笑非笑的谄媚,又似藏着针尖的冷意。那对眼睛生得极刁,眼睑耷拉,眼珠却异常活络,滴溜溜一转,便在你浑身上下扫了个通透,那目光黏腻又冰凉,仿佛毒蛇的信子舔过肌肤。他身上一件半旧不新的绸衫,皱巴巴裹着,活像一条蜕皮未净、在阴沟里打过滚的老蛇。

他不言不语,只那么一站,周身便散发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陈腐而精于算计的气味,叫人一望便知,这是个浸透了卑鄙、行事只循着阴沟路径的小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抢宝的罗多谋。他一身青布长衫,身形清瘦如鹤,嘴角虽挂着笑意,眼底却藏着针尖般的寒光。月光从屋中的窗棂漏进来,照见他腰间那柄镶着七颗墨玉的弯刀——正是当年在淮北义军中人人识得的\"断水刀\"。

\"老朋友,咱们可是多年不见了。\"罗多谋笑嘻嘻地走近,靴底踩在积年的香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说话时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三寸处,这是他们当年在军营里约定的戒备手势。

屠夫握剔骨刀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想起至正十六年的滁州城外,漫天烽火里,这个总穿着青衫的书生站在中军帐前,用朱砂笔在地图上画下一个个围歼元军的圈套。那时他们同饮一囊浊酒,同睡一张草席,罗多谋还教他认过《孙子兵法》里的\"暗度陈仓\"。

\"整整三四十年了。\"屠夫从齿缝里挤出话,\"上次见你,你正带着三百死士去烧元军的粮草。\"

罗多谋忽然掀开左袖,小臂上寸许长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白:\"你替我挡的这一刀,我至今记得。\"他的笑意终于抵达眼底,却很快又被更深的阴影吞没,\"可现在我要取你身后匣中之物。\"

原来,罗多谋竟与屠夫相识。在元末明初时,这二人都投入了推翻蒙古人统治的大潮之中。屠夫曾是红巾军里最悍勇的先锋将,每战必赤膊持双斧冲在最前;而罗多谋那时叫罗文谦,是义军中公认的\"小诸葛\",善用火药与疑兵。至正二十二年鄱阳湖大战,他们同乘一条艨艟,火箭擦着罗多谋的发髻飞过时,是屠夫用战斧劈飞了带着火油的箭囊。

屋里蛛网轻颤,墙壁上贴着的神仙画像依然笑着。两个曾经的兄弟隔着三步对峙,这三步之间,横着三四十余年的光阴,横着无数具元兵与义军的尸体,更横着如今各为其主的无奈。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叫,罗多谋指节轻叩刀鞘——当年夜袭元营前,他总会做这个动作。

据传罗多谋早已投奔了势力滔天的李家,凭借其神鬼莫测的智计,稳坐“四大金刚”之首。可今日江湖传闻,说那偌大的李家,不知招惹了哪路煞神,竟在一夜之间被一股不明力量连根拔起,满门覆灭,从此在江湖上除了名。他罗多谋,此刻应该是个死人,或者至少是个亡命之徒,为何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自己这陋室之内?

一个冰冷的念头闪电般划过屠夫的脑海:是为了那半枚铜钱?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硬物隔着粗布衣衫,传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温热。那是他拼了半条命才保住的东西,也是无数灾祸的根源。

然而,就在屠夫全副心神都被罗多谋攫住的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屋内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还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悄无声息,若非他手中那柄细长弯刀在灯下偶尔掠过一丝凄冷的反光,屠夫几乎要忽略他的存在。此人身材高瘦,静静地立在罗多谋侧后方,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又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屠夫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一个智计百出的罗多谋已足够棘手,如今竟还多了两个来历不明、杀气内敛的同伙。今夜,恐怕难以善了了。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黏稠的浆糊,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是两个本不该存于阳世的人影。左边年轻的那个,面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青白,眉眼间却依稀可辨昔日东宫的矜贵气度,只是如今被一层僵冷的死气笼罩着——正是早已薨逝多年的废太子李承乾。右边戎装老者按剑而立,银须如戟,目光如电,赫然是贞观朝名将、配享凌烟阁的卫国公李靖。可这位名垂青史的老将,此刻周身却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战场血煞之气。

他们站在那里,衣袂在无风的屋内微微拂动,仿佛仍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地面没有映出他们的影子,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混合着旧书卷腐朽气和铁锈血腥的寒意。

屠夫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瞬间湿透了厚重的粗麻衣衫。他想后退,双腿却像灌了铅;想呼喊,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承乾向前飘了半步,那双曾经蕴藏着大唐万里江山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如同枯井。

屠夫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手中剔骨刀“铛啷”砸在地板上。檐下挂着的风铃无风自响,巷口青石板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是官靴踏地的声响。

他盯着油渍浸透的围裙,那日从王卓群手里接过半枚铜钱时,就该料到这天网终究要收口。此时,铜钱断口处的龙纹还在他脑海里一晃,就像勒进脖颈的绞索。

“该来的,躲不过。”他攥紧双拳,指节发出枯竹断裂的声响。三四十年隐姓埋名,终究敌不过半枚铜钱泄露的天机。

窗外飘来花香,混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竟酿出宿命的醇厚。他想起今早最后那位买肉的老妪,递钱时指甲里藏着朱砂——分明是对方派来的暗桩。

“天灭吾矣...”他扯下墙上的油腻围裙掷进血水桶,惊起嗡嗡蝇群。原来这腌臜肉铺,终究成了自己的断头台。

屠夫粗壮的手指在衣服上无意识地搓了搓,沾着的猪油在烛光下泛着浑浊的光。他抬起那张被灶火熏得发红的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地开口:“这位大人,我不知您等的身份?又为何到了我的屋中,个中原因小人并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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