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池畔惊澜(2/2)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游到了岸边。清雅连忙上前,和闻讯赶来的几个宫女一起,将两人拉上岸。
琉璃浑身湿透,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她咳嗽着,吐出几口湖水,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看起来十分狼狈。燕太子丹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白衣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但他顾不上自己,只是紧张地看着琉璃,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琉璃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却见燕太子丹眉头紧锁,伸手将她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拨开,语气中满是心疼:“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说着,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体。琉璃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只能任由他抱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赵高尖细的通报声:“大王驾到——”
琉璃心中一紧,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嬴政带着一群侍卫和太监,快步向这边走来。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黑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地盯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燕太子丹也察觉到了异样,抬头看到嬴政,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松开了抱着琉璃的手。
琉璃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嬴政本就多疑,又极重脸面,如今看到她和燕太子丹浑身湿透地抱在一起,这般狼狈又暧昧的场景,他定然会误会。更何况,邯郸岁月里那段未曾说破的三角情愫,是三人心中都不愿触碰的隐秘,今日这般光景,无疑是将那层薄纱撕得粉碎。
果然,嬴政快步走上前,目光掠过燕太子丹,最终落在琉璃身上,语气冰冷刺骨:“燕丹,你好大的胆子!”
琉璃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大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不小心掉进水里,是太子丹救了我……”
“救你?”嬴政冷笑一声,黑眸中翻涌着醋意与怒火,“孤看他是巴不得你出事,好趁机重温旧梦!”
他说着,不顾琉璃浑身湿透,也不顾周围众人的目光,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打横搂在怀中。琉璃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指尖触到他颈间温热的皮肤,恍惚间又回到了邯郸的朱府,那时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她也曾这样搂着他,让他把自己从地牢中救出来。
嬴政的怀抱坚硬而温暖,带着他独有的龙涎香气息,可琉璃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压抑的怒火。他抱着她,转身就走,步伐又快又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嬴政,你听我解释!”琉璃急道,“真的只是意外,太子丹他只是好心救我……”
“闭嘴!”嬴政低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醋意和怒火,让琉璃不敢再说话。她趴在他的怀中,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而沉重的心跳声,心中又委屈又无奈。她知道,这场误会,牵扯着邯郸旧事,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嬴政抱着琉璃,头也不回地向章台宫走去。身后,燕太子丹站在原地,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他想起邯郸时光里,她总爱穿着粗布衣裙,在市集上帮朱七舅舅吆喝卖菜,阳光洒在她脸上,明亮得晃眼。那时他和嬴政都围着她转,她会教他们算数,会讲些闻所未闻的域外故事,会在危急时刻,用利落的身手保护他们。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嬴政,为了护他归秦,不惜身受重伤,隐居深山。如今重逢,她已是秦王后,他却是秦国质子,身份天差地别,那份深埋心底的情愫,终究只能是镜花水月。
“太子丹,”嬴政的声音突然传来,冰冷刺骨,“孤念你邯郸旧情,本想善待于你。可你竟敢觊觎孤的王后,胆大包天!从今日起,禁足你的居所,没有孤的命令,不得踏出半步!”
燕太子丹身体一震,缓缓低下头,沉声道:“臣,遵旨。”他没有辩解,也无从辩解。邯郸岁月里的情意是真,今日救她的急切是真,可在嬴政的雷霆之怒前,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侍卫们迅速围了上来,“请”着他回居所,庭院里只余下柳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叹息这段被时光尘封的往事。
章台宫内,嬴政将琉璃抱回寝室,一脚踹开门扉,殿外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皆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铺着锦缎的床榻上,冰凉的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衣衫,那布料紧贴着她的身形,勾勒出的曲线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却让他心中的怒火更盛——方才燕丹也见过这般模样的她。
“说,你与燕丹,究竟还藏着多少旧情?”嬴政俯身,双手撑在床榻两侧,将她困在自己的阴影里,黑眸中翻涌着嫉妒与不安。他想起邯郸的日子,燕丹总像影子般跟在她身后,她教他们读书时,燕丹会偷偷给她递上最甜的野果;她练拳脚时,燕丹会默默为她擦拭汗水。那时他便嫉妒得发狂,如今她成了他的王后,燕丹竟还敢觊觎!
琉璃被迫仰着头,迎上他灼人的目光,心中又气又委屈。她抬手想抚上他的脸颊,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嬴政,你弄疼我了!”她皱着眉,声音带着落水后的沙哑,“邯郸旧事早已过去,我选择的人是你,为了你我差点丢了性命,你难道还不信我?”
提到当年护他归秦之事,嬴政的力道微微一松。他怎会忘记?那时他逃离赵国,被追兵围堵在山谷,是她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挡住数名杀手,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至今想来仍让他心悸。他松开她的手腕,指尖抚过她的脸颊,语气软了几分,却依旧带着醋意:“可你今日,还是让他碰了你。”
“我是失足落水,他只是救人!”琉璃眼眶微红,带着一丝倔强,“你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们之间……”
话未说完,便被嬴政俯身堵住了唇。他的吻带着怒意与占有欲,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呛水后泛红的唇角,辗转厮磨间,将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咽了下去。琉璃起初还想挣扎,可感受到他怀抱中的颤抖与不安,心中的委屈渐渐消散,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吻。
良久,嬴政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不稳:“阿璃,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当年她重伤隐居,音讯全无,他登基后派人四处搜寻,日夜担忧她已不在人世。如今她就在身边,他怎能容忍任何人觊觎?
琉璃看着他眼底的偏执与深情,心中一软,轻声道:“我知道。”她抬手,指尖划过他的眉眼,从紧锁的眉头到深邃的眼眸,“当年在邯郸,我便知道你会成就大业,也知道燕丹的结局。我选择你,不仅是情意,更是……”她顿了顿,终究没说出口“知晓历史”的秘密,只道,“更是信你能护我,护我在这乱世中的一丝安宁。”
嬴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他知道她总有许多奇思妙想,许多与众不同的见识,就像当年她能算出商贩的账目,能想出捕猎的巧计,如今又能教御厨做出新奇菜式。这些神秘之处,让他愈发着迷,也愈发想要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往后不许再独自去水边,不许再让任何人靠近你。”嬴政起身,目光落在她湿透的衣衫上,眸色暗了暗,“来,我亲自为你更衣。”
琉璃一愣,脸颊瞬间染上红晕。虽已是夫妻,可他从未这般细致地为她打理过。她下意识地想推辞:“不用了,我让清雅进来……”
“孤说要亲自来。”嬴政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却伸手时动作轻柔。他解开她外袍的系带,层层湿衣褪去,露出她白皙的肌肤,上面还带着湖水的凉意。嬴政眉头微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他的手掌带着温热的触感,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肩头,避开当年留下的疤痕,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珍宝。琉璃的脸颊更红了,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指尖的温柔,浑身的凉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嬴政拿起一旁干净的锦袍,轻轻为她披上,又细致地为她系好系带。他的指尖偶尔触碰到她的肌肤,引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变得暧昧缠绵。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往后想吃什么,想做什么,都告诉我,我陪你。”
琉璃点点头,抬头望他,恰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映着烛火的光晕,也映着她的身影。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羽毛般轻柔。
嬴政心中一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头再次吻住她。这一次的吻,没有了之前的怒火与急切,只有满满的温柔与珍视,在烛火摇曳的寝室内,蔓延开来。窗外夜色正浓,宫墙之外的风波与算计,似乎都被这片刻的温存隔绝开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清雅小心翼翼的声音:“娘娘,大王,姜汤熬好了,是否要送进来?”
嬴政意犹未尽的松开琉璃,替她拢了拢锦袍,沉声道:“进来。”
清雅端着姜汤走进来,见两人依偎在一起,神色亲昵,连忙低下头,将姜汤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躬身退了出去。
嬴政拿起姜汤,吹了吹热气,递到琉璃唇边:“喝点暖暖身子,免得着凉。”
琉璃张口喝下,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暖了胃,也暖了心。她靠在嬴政怀中,轻声道:“大王,燕丹之事,还是请您网开一面吧。他今日救我是实情,若是因此被禁足,不仅显得你小气,也会让燕国心生不满,于你的统一大业不利。”
嬴政握着碗的手一顿,眸色复杂。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只是一想到燕丹看她的眼神,心中的醋意便难以平息。
“他可以解除禁足,但必须远离凤仪宫,远离你。”嬴政最终还是松了口,补充道,“孤会派人盯着他,他若再敢有半分逾矩,孤绝不轻饶。”
琉璃心中一喜,连忙点头:“多谢大王。”
嬴政放下空碗,重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孤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
琉璃笑了笑,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她知道,嬴政的霸道与占有欲,皆是源于深情。在这深宫中,有这样一个人护着她,纵然风波不断,她也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而另一边,燕太子丹回到居所,换了干净的衣物,却始终无法平静。他坐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枚磨损的木哨,那是当年在邯郸时,琉璃亲手为他做的,说遇到危险时吹响,她便会赶来。如今木哨还在,可她早已不再是那个能为他挺身而出的少女,她成了秦王后,是嬴政的妻子。
“太子,”贴身侍卫轻声道,“秦王派人传话,说解除您的禁足,但日后不得靠近凤仪宫,不得与王后娘娘相见。”
燕太子丹握着木哨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邯郸的时光,她的笑容,她的话语,还有她为嬴政挡刀时的决绝。“知道了。”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从今往后,不再提及旧事,不再靠近凤仪宫。”
他将木哨收好,藏在怀中,像是藏起了那段尘封的岁月。他知道,自己与她之间,早已隔着万水千山,隔着君臣之别,隔着嬴政的万丈光芒。往后,他能做的,唯有远远看着她安好。
章台宫内,烛火依旧明亮。嬴政抱着琉璃,听她讲起御膳房的趣事,讲起钓鱼时的意外,语气温柔。琉璃也偶尔提及邯郸的市集,提及朱七舅舅的菜摊,却避开了那些可能暴露身份的细节。
“舅舅的死,你查清楚了吗?”嬴政问道,当年他在邯郸,亦经常去光顾朱七的菜摊。
“还没有。”琉璃摇头,脸上有些愁容。“后来护你归秦后又受伤隐居学艺,再回去已物是人非,无从下手调查了。”
“无妨,日后我把整个赵国打下来送你,为舅舅报仇。”嬴政承诺道
“好”琉璃心中一暖,紧紧抱住他。她知道,这乱世终会结束,而她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秦宫之中的风云诡谲,各国之间的明争暗斗,都无法阻挡他们彼此相守的心意。
感受到琉璃抱紧自己,嬴政心中不由一阵躁动,托起她可爱的脸蛋,低头吻了下去…………
夜色渐深,嬴政抱着琉璃沉沉睡去。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像是怕她再次消失。琉璃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也渐渐进入梦乡。梦中,邯郸的阳光依旧温暖,市集的人声依旧热闹,而她身边,始终站着那个眼神坚定的少年,一路走到如今,成为她乱世中的依靠。
可这份宁静,终究只是暂时的。秦宫深处,郑夫人郑圆的宫殿内,烛火通明。她听着宫女回报鱼塘边的风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王后与燕太子丹有旧情?这可是个绝佳的把柄。她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看来,这秦宫的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