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奶奶的回忆（四）（2/2）

林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记得自己刚到村里的时候，学校的条件比现在还要差。教室的窗户玻璃碎了好几块，用塑料布糊着，一到冬天就漏风；黑板是用墨汁刷过的木板，写起字来断断续续；孩子们的课本也是旧的，有的页面都缺了角。那时候阿芷一个人带着十几个孩子，从一年级到四年级的课都要她来上，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备课，晚上还要批改作业，忙到深夜才能休息。

“第一次给孩子们上语文课，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连贯。”阿芷想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个叫小石头的孩子，他爸妈在外地打工，跟着爷爷奶奶过，特别调皮。我上课的时候，他总在发出奇怪的声音。我批评他，他还跟我顶嘴，说‘你讲得不好听，我就不听’。”

“后来呢？”林风问道，他认识那个叫小石头的孩子，现在是班里最活跃的学生，每次上体育课都跑得最快，还总缠着林风问城里的事情。

“后来我去了他家家访。”阿芷说，“他奶奶身体不好，眼睛看不清，家里的活儿都是小石头在干。每天放学回家，他要先喂猪，再做饭，然后才能写作业。我去的时候，他正蹲在灶台前烧火，脸上抹得黑乎乎的，看到我来了，还想躲起来。”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我看着他那么小的年纪，就扛起了家里的担子，突然就想起了我小时候。那时候奶奶身体也不好，我也是放学就帮着做家务，喂鸡、割猪草、洗衣服，什么都干。”

那天晚上，阿芷在小石头家待了很久。她帮着小石头喂了猪，又陪他一起写作业。小石头告诉她，他调皮是因为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觉得爸妈不在身边，没人关心他。阿芷摸着他的头说：“老师关心你，同学们也关心你，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老师。”

“从那以后，小石头就变乖了。”阿芷的眼里满是欣慰，“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还主动帮我维持纪律。有一次我感冒了，声音沙哑，他还偷偷从家里给我带来了奶奶熬的姜汤，说喝了就能好起来。”

林风想起自己喝过的那碗姜汤，味道辛辣却温暖，那是小石头奶奶用自己种的生姜熬的，里面还放了几颗红枣。他忽然明白，阿芷和这些孩子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师生关系，而是像亲人一样，相互依靠，相互温暖。

“还有一次，学校的屋顶漏雨，刚好赶上期末考试。”阿芷继续说道，“雨下得特别大，教室里到处都是积水，孩子们的课本都湿了。我当时特别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都哭了。”

那天阿芷抱着湿漉漉的课本，站在漏雨的教室里，看着孩子们无助的眼神，心里充满了自责。她觉得自己没用，连一个安稳的学习环境都给不了孩子们。就在她绝望的时候，村里的村民们闻讯赶来，王婶带来了塑料布，李大爷扛来了梯子，张叔拿来了锤子和钉子。大家齐心协力，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把屋顶修好了。

“奶奶以前总说，远亲不如近邻。”阿芷笑着说，“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村里的人都特别好，不管我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会主动来帮忙。有一次我发烧了，躺在床上起不来，王婶就每天来给我做饭，还帮我给孩子们上课。”

林风想起自己刚到村里的时候，也是村民们帮着他收拾住处，送来了米面油和各种蔬菜。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来帮助这里的人的，却没想到在这里收获了太多的温暖。这座偏远的山村，虽然条件艰苦，却有着最淳朴的人心，最真挚的情感。

“天黑了，我们回去吧，不然王婶该担心了。”阿芷看了看天色，天边的星星越来越多，已经织成了一片小小的星空。她转身朝着村里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林风跟在她身后，月光洒在小路上，照亮了前行的脚步。路边的野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还有村民们说话的声音，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祥和。

“你看，前面就是我家了。”阿芷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院子说，院子里种着几棵向日葵，虽然已经过了花期，但粗壮的茎秆依然挺拔。院子的门是用木头做的，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红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