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2)
她迫不及待,回到寝宫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雪青色绫罗襦裙,裙摆缀着一粒粒细如颗粒的珍珠,烛光隐耀下,珍珠散出月华般的白辉。
小苹这时进来,替公主将湿发用干帕子绞住,一边替公主绞着青丝,一边轻声地道:“公主是要去见陆大将军?他这会被国主请去宴会了,回不来的。”
蛮蛮坐在镜前,镜中的自己长发湿漉漉的,教小苹一把握了,用干燥的温毛巾拧出水痕来,她好奇地道:“什么宴会?”
“庆功宴呀,”小苹努了努嘴,“人可多了,都是些臭男人,没什么可去的,如茵王后都没有去。”
蛮蛮只好把去见陆象行的心思摁捺下来,按兵不动地在绞干乌丝后,她回到了床榻上,并让小苹出去了。
陆象行得胜归来,肯定会来秀玉宫见她的,她不必自己不矜持地跑过去。
连如茵王后都不参加这样的庆功宴,她去又当做什么?
入夜的秀玉宫悄然无声,蛮蛮蜷着细长的双腿,雪青纱衫罗裙下,长而白腻的玉腿横伸点地,玉足搭在床沿边,不住地晃呀晃。
烛火将这节小腿柔软的影投掷在地,犹如一根轻细的芦苇随风摇曳。
含玉宫离这畔太远了,那边开着什么庆功宴,蛮蛮在秀玉宫里坐着也是浑然不知。
等了一晌又一晌,却始终不曾见陆象行敲开他秀玉宫的大门。
蛮蛮渐渐有点儿心浮气躁,想着姓陆的大抵是沉浸在得胜的喜悦和旁人的恭维里,忘了她。
一扇秋梨棠花图的云母屏风旁,竖着一只錾银的滴漏,报时的声音一点点过去,滴漏已经漏空了,蛮蛮仍不见心里想着的那个男人。
她气恼地探出玉足,也不顾光着脚丫点在地上,径直来到窗前,推开窗要透口气。
这扇窗一经推开,朗朗的月夜下,庭中木桑花幢幢的墨紫树影下,正悄然而持凝地立着一道轩伟昂藏的玄衣身影。
蛮蛮的视线发直,凝固在他身上。
他身上的那银红滚边的玄衣,与昔日在她跟前做侍卫“庚”时制式一模一样,腰间换了汉人服饰里更为方便的蹀躞带,扣住他时时都不离身的银雪宝剑。
夏夜伴着聒噪蝉鸣的晚风吹拂过他的衣袖,袖边撞在银雪古朴而不惹眼的剑鞘上,剑鞘叩向腰间蹀躞带上的牡丹纹和田玉,窸窸窣窣作响。
他在那片葳蕤生香的草木里立着,不知等了有多久。
那坚持而执着的身影,便仿佛,一切都还未拆开,他还是她身边沉默无话的、尽忠职守的侍卫,是她最贴心、最信任的庚。
只是他的脸上不再戴有帷面,往昔沉峻冷厉的容颜被月光添了几笔柔和,多了几许清隽。
蛮蛮凝定在他身上的视线,终于发热地错开,她往旁侧滑动几步,唰地一下拉开了房门,朝着庭院木桑花树底下的男子灵巧轻盈地奔了过去。
陆象行伸出双臂,将她接住,这是才留意到,蛮蛮足下竟未蹑履。
尾云的夏夜虽然热,但不穿鞋走在潮湿冰凉的地面,也会有寒意入骨。
陆象行轻声说:“踩住我的脚。”
她愕然不动,于是陆象行微微弯下腰身,将她纤腰一揽,抱住她,将她玲珑的玉足仔细体贴地放在自己的鞋面之上。
稳稳地踩住了,踩实了。
蛮蛮如今的肚子已经鼓鼓的,这样的距离下,她的肚皮贴向了陆象行的腿根。
衣料轻轻一蹭,男人的脸上便溢出了月夜下幸不可见的红云。
蛮蛮放柔嗓音:“你不是在含玉宫,和他们吃庆功酒吗?”
虽然那里的喧闹,在秀玉宫听不见,也不知哥哥那边的情况,但应该是这样的。她不知道,他怎会出现在这里,又在这里风露立中宵,等了有多久了。
陆象行笑:“没吃。巫医交代,我不可吃酒。”
他身上有伤,不能饮酒,恐伤势复发。
蛮蛮醒悟,以这样的距离,倘或要与陆象行面对面地说上话,便只有把脑袋仰起,她仰面,笑靥如花,恰恰触到他垂落的视线。
这一仰头,身体蓦然失去了重心,便要往后倒。
在陆象行心惊肉跳地要抓住她之前,蛮蛮呢,已经自己环住了陆象行的劲腰。
柳条似的臂膀,似藤萝般挂在他身上,支撑起了身体的重量。
柔软的小手,带有火星般的烫意,渗入丝织衣物纹理纤细的经纬,烫红了与之接触的方圆一掌间的皮肤。
蛮蛮终于站稳了,虽得见了他,却控制不了有些恼:“你为什么一声都不吭?如果不是我自己想着爬起来透口气拉开了窗,你还要站到何时去?”
陆象行捏了一下蛮蛮的耳垂,故意凑近一些,面容与她视线相抵:“可你还是出来了。”
“蛮蛮,”在她一愣之际,他呼了一声她的名字,他唇角多了几缕笑纹,看起来并不显得老成,反而意外地浮露出丝丝少年的促狭气,“孩子踢了我一脚。”
隔着肚皮,不轻不重。
但陆象行确凿地感觉到,那顽皮的小孩儿,隔着娘亲的肚皮朝他毫不留情就是一脚,正踹在他的耻骨上。
蛮蛮自己没有察觉到,好奇地低下头,看了眼隆得高高的肚子,心头涌起了些隐晦难言的雀跃。
好孩儿,干得好,你也知晓娘亲在你阿爹这里受了多少委屈是不是?以后有你给娘亲出气了。
“蛮蛮。”
他又浅浅地唤了一声她的乳名。
那声音,酥得让人耳朵起毛。
蛮蛮一诧之际,男人握住她腰肢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像是为了稳固住她。
蛮蛮被迫地擡起了头,陆象行则稍稍低下一些下巴,已恢复了几分肉色的唇,印在蛮蛮额间的芙蓉朱砂花钿上。
掐指一算,老陆该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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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着天下奇蛊只身前往大昭,萤黛唯一的目的,是刺杀大昭少帝。
谁知一场阴差阳错,那杯含了迷情药的酒,被递到了大昭摄政王容誉的身前。
一夜荒唐,萤黛为容誉种下蛊毒,细作的身份也已暴露。
本该被大昭出了名心狠手辣的摄政王立毙乱榻之上,却因为那要命的同心蛊,她活了下来。
从此,萤黛成了容誉见不得光的枕畔人。
每到入夜,他的黑眸闪灼嗜血的光芒,毫无怜惜之意地咬破她的雪颈,吮她的血液来压制蛊毒;
黎明来时,她被利用干净,被视作抹布般丢在一旁,锁入牢笼,每日药食进补,槛花笼鹤,生死不能。
她是他的血罐子,是他解蛊的药引。
容誉厌憎萤黛身上属于附属小国的一切印记,尤其那一颗明目张胆的反心。
留下她,折磨她,一开始,是为了逼她俯首称臣。
他不爱她。
恻隐、心动……一切都只是同心蛊作祟,定是这样。
那夜,她出逃未果,当着他的面,纵身跳下了万丈悬崖。
“容誉。你不敢承认的。你会永远记得我。”
含笑的声音消失在断崖下。
同心蛊砰然断裂,可随之而来,疼意却如肝肠寸断、万箭穿心。
才知道他爱上她,从来都与蛊毒无关。
后来容誉再见萤黛,是在宫中的簪花宴上。
满座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她倚在少帝怀中,乌眸低垂,宜嗔宜喜。
少年天子一眼望来,眼中暗含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