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大象无形（2/2）

“是。朕能感觉到。”王腾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们的积累，早已超越了古史中记载的许多成功证道者。那层显性的、由前人大帝道痕形成的‘帝道压制’，早已被朕内敛化解。

按理说，他们的突破，应当如水到渠成，势不可挡。但冥冥之中，确实仍有某种……无形的‘枷锁’或者说‘屏障’存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遥远的黑洞，仿佛那吞噬一切的奇点中蕴藏着宇宙的终极答案。

“这股阻力，并非源自某个具体的强者，也非某种可以被直接攻击或解析的特定道则。它更像是一种……天地本身固有的、更深层次的‘规则’或者说……一种强大的‘惯性’？”

王腾试图用最准确的语言描述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受：“天心印记，或许并非这阻力的根源，而只是这种‘规则惯性’在某个层面上的显化与载体之一。

即便朕不再占据天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优化’了天地环境，但这方天地本身，其底层规则似乎仍在本能地、顽固地抗拒着‘复数’帝者在同一时代、尤其是如此短时间内接连诞生。

这像是一种维持宇宙某种既定平衡的本能？

还是……在比神话时代更久远的纪元里，被某种无上力量烙印下的、关于‘唯一性’的古老规则残响？”

这正是王腾千百年来，在闭关、游历、推演中，反复思索却始终未能完全勘破的关键症结。

他本以为，解决了最明显的“帝道压制”问题，就能为这个黄金大世催生出多位帝者，共同应对未来大劫。

但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更复杂、更本质的难题。

那最后一线，看似薄如蝉翼，微不足道，却坚韧得超乎想象，如同天道设下的最后一道无形门槛，阻隔着叶凡等人迈出那最终的、蜕变的一步。

狠人大帝静静地聆听着，她的眸光也投向了那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视线仿佛穿透了那恐怖的视界，看到了宇宙更深沉、更古老的秘密。

“规则……惯性……你的感知没有错。”她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悠远的回响，“但这种‘惯性’，既然是规则的一种，就未必是绝对不可打破的铁律。”

她略微停顿，似乎在回忆某些极其久远模糊的信息片段。“我曾于万古轮回中惊鸿一瞥，见过些许破碎的旧景；也曾深入过一些连时空都近乎凝固的绝地废墟，寻觅到些许不可考的残痕。

在那些几乎被岁月彻底磨灭的记载碎片中，曾有极其隐晦的提及，在比神话时代更为久远、被称之为‘太初’的蒙昧纪元，天地初开未久，似乎……存在过一个‘众神’并立、共掌乾坤的时代。

彼时，混沌初分，法则未定，并无后世所谓‘唯一帝’、‘一道压万道’之说。”

王腾眼中骤然爆发出慑人的精光，身体周遭的混沌气都为之微微一滞：“太初纪元？众神并立？”

这信息对他而言至关重要，是他从未在任何王家古籍、乃至搜罗的宇宙秘辛中听闻过的！

这直接撼动了他对帝道唯一性的固有认知！

“仅是零星碎片，模糊不清，难辨其伪，甚至可能只是古老先民的臆想传说。”狠人大帝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但，‘存在过’这种可能性本身，就具有颠覆性的意义。

它证明，我们如今所认知的这方天地的‘规则’，并非自亘古以来便是如此，并非永恒不变。所谓的‘惯性’，或许是可以被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扭曲、打破；

或者……在满足某些极其苛刻的特定条件下，被巧妙地‘欺骗’、‘绕过’。”

“欺骗……绕过……”王腾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左眼之中星璇加速生灭，推演无穷变数，右眼之内冰晶光泽流转，解析秩序恒定。

他想到了自己苦心炼制的“帝劫之引”，其核心原理，不正是对天地雷劫规则、对万道压制的一种极高明的“欺骗”与“利用”吗？

“或许，是朕之前的思路过于笼统和直接了。”

王腾缓缓道，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锐利，“朕一直试图从宏观层面，为这个时代‘创造’一个允许众帝并立的环境，却忽略了每个个体大道的独特性。

并非单纯地为他们移除外部的压力与障碍，而是要帮助他们每一个人，找到属于他们自身大道的、能够与那深层规则惯性产生‘共鸣’，乃至作为‘支点’将其‘撬动’的独特契机。”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幽深，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需要付出的心血。

“叶凡的战斗大道，圣皇子的斗战圣法，金澜的太阳圣皇道，姬皓月的虚空经，姜太虚的恒宇经意……每个人的道都截然不同，那么，能够撬动那‘惯性’的‘支点’，恐怕也因人而异，需要量身定做。”

与狠人大帝的这番星空对话，虽未直接给出确切的解决方案，却如同在迷雾重重的黑暗中，为王腾点燃了一盏指路的明灯，彻底拨开了之前的思维局限，指明了一个全新的、更具针对性的方向。

他不再执着于从宇宙整体的宏观尺度去思考如何“放宽”成帝限制，而是开始将重心转向个体层面，深入思考如何帮助叶凡他们每一个人，找到并激活属于他们自己的、能够打破那最后“规则惯性”的独特钥匙。

光阴似箭，又是数百年悄然而逝。

王腾的身影在宇宙中变得更加缥缈难寻，他的行动也更具目的性。

他时而如同一个无形的旁观者，出现在叶凡闭关的那片被浩瀚气血和战斗符文笼罩的星域外围，静静地感受那仿佛要打破一切束缚、战天斗地的磅礴意志与大道轨迹；

时而驻足于斗战圣猿一族祖地的边缘，隐匿于虚空，体悟圣皇子那将战意淬炼到极致、纯粹到近乎于“道”本身的斗战圣法，观摩其如何以战养战，以战悟道；

时而远观金澜沉浮于太阳星核深处，与那最本源的太阳真火共鸣，揣摩太阳圣皇道的真谛，感受其光耀万古、滋养众生的恢弘意境。

他甚至不惜耗费元气与心神，分出一缕蕴含自身“无之大道”真意的道身，悄然潜入宇宙中一些连至尊都不愿轻易涉足的“法则混乱之地”或是因古老大战而留下的“大道残破之域”。

在这些规则异常、道则不显甚至相互冲突的极端环境中，他亲身感受着自身内敛的“无之大道”与外界混乱规则的互动、适应、乃至潜移默化的“梳理”过程，从中汲取着关于规则本质、惯性形成与打破的珍贵灵感。

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自身内敛之道的掌控愈发精妙入微，气息也更加朴实无华，真正达到了“大象无形”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