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庆皇欲传位?(2/2)
范隐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陛下之前说,我娘曾与您说,皇帝这个差事不好当,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和足够坚强的意志。所以,有一些东西,是必须要舍弃的。”
“包括,最珍贵的东西。”
范隐顿了顿,声音清晰。
“这段话里,我娘说的,应该只有前半部分吧?”
“后半部分的结论,‘所以,有一些东西,是必须要舍弃的,包括,最珍贵的东西’……”
“应该是陛下的理解吧?”
楼梯口,庆皇缓缓转过身。
他站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真切,但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
“没错。”
他承认得干脆利落。
“所以,怎么了?”
范隐抬起头,迎上那道深邃的目光。
“臣觉得,我娘那段话真正的意思,应该是……”
“皇帝这个差事,不好当,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和足够坚强的意志。”
“是因为,会失去一些东西,包括,最珍贵的东西。”
庆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有什么不同吗?”
范隐的声音,在这一刻,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主动舍弃,和被动失去,并不相同。”
一个,是为达目的做出的选择。
另一个,是走向目的时,不得不承受的代价。
庆皇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依旧笑着,那笑容里,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
“朕刚刚说过了,皇帝,和这世上所有的人一样,有好的,有坏的,有不好不坏的。”
“没有人能给一个合格的皇帝,一个好的皇帝,下一个准确的定义。”
他悠悠地说道。
“你娘这段话,不同的皇帝,理解起来,也当然会不同。”
庆皇深深地看了范隐最后一眼,那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与期许。
“但你,仍旧是朕心中,最符合朕期望的那个孩子。”
说完,他彻底转过身,庆皇的衣角在楼梯口一闪而逝。
范隐躬身。
“恭送陛下。”
脚步声渐行渐远。
小楼下,传来猴公公与侍卫们簇拥离去时的细碎声响。
范隐直起身来,来到窗边。
那扇被推开的木窗,还残留着庆皇手掌的余温。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卷起地上的微尘,在斜射的阳光里,变成了一场无声的金色烟尘。
范隐站在窗边,看着庆皇那抹白色的身影,走下台阶,穿过那片金黄的菊花海,最终消失在褪色的宫门之后。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是那副谦恭而平静的模样,仿佛还沉浸在方才那番君臣相得、父子情深的感动画卷之中。
直到那扇宫门“吱呀”一声,缓缓合拢。
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范隐脸上的平静,这才像是碎裂的瓷器,寸寸剥落。
他嘴角的弧度,微微向下一撇,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嘲弄。
【说了半天。】
【还真是,说了半天。】
范隐在心里冷哼一声。
那些深沉的怀念,那些激昂的期许,那些推心置腹的剖白。
【到头来,什么都没给。】
【画的饼,又大又圆,香气扑鼻。】
【多得都快要把老子撑死了。】
【去你的。】
范隐腹诽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结果呢?】
【老子还不是屁都没捞着,连钱都没给。】
【来之前,老子另一个老父亲还千叮咛万嘱咐,赏赐要接,惩罚要受。】
【结果你个狗皇帝这一通操作,赏赐和惩罚,直接连提都没提了。】
【用一堆虚无缥缈的未来,就把这些该有的实质性东西,全都糊弄过去了。】
【真是好算计。】
【还说什么最符合你的期望。】
【还说什么一统天下。】
【有本事,你直接禅位啊。】
范隐的目光,落在那片灿烂的菊花海上。
【只要你今天敢下圣旨,把皇位传给老子。】
【老子明天就敢带着五竺,去把那几个碍事的大宗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接着,就带上大庆的军队,一路平推过去。】
【什么北奇,什么东一城,统统碾碎。】
【至于后面那些稳定朝局,安抚百姓,发展科技的破事……】
【自然是丢给范贤去头疼。】
【至于老子?】
【当然是去当那个只管享受,不干活的太上长老了。】
【多好。】
范隐缓缓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回那面斑驳的墙壁上。
墙上的画卷,灰尘依旧在光柱中飞舞。
画中的女子,依旧笑得那般灿烂。
干净。
纯粹。
仿佛这二十年间的风云变幻,权谋诡计,都未曾沾染她分毫。
她就那样笑着,永远定格在了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