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刘海中家(2/2)
他伸手推开自家那扇掉了漆的木门,“吱呀——”一声老长,在冷清的院里格外扎耳朵。
堂屋里没开灯,只有西窗透进来的夕阳,勉强把屋子照出个轮廓,
桌上现落的灰都看得清清楚楚。
靠里墙摆着张掉漆的八仙桌,桌边两把木椅缺了腿,
用半截砖头垫着,坐上去还得晃三晃。
墙角立着个旧木箱,锁都有些生锈了,里面堆着换季的旧衣裳。
五十七岁的徐春妮正蹲在堂屋角落的煤炉子旁,手里攥着块旧抹布,
慢悠悠地擦着炉身,胳膊肘上还沾着点煤渣子。
煤炉子让她擦得锃亮,炉口还搭着块洗干净的白纱布,
旁边摆着个豁了口的铝制水壶,壶底结着层白碱。
炉边案板上放着半袋玉米面,袋口用麻绳系着,还有一小罐咸菜,
罐儿盖没拧紧,透着股咸味儿。
小桌上摆着两个粗瓷碗,碗边还沾着点上次没洗干净的粥印,跟长了圈白胡子似的。
隔壁偏房的门帘耷拉着,那是光天、光福俩兄弟住的地儿,
这会儿没半点动静,想来是还没回来。
徐春妮头发白了大半,却梳得一丝不苟,用根黑布条简单扎在脑后,没一根乱发;
脸上刻着不少皱纹,尤其是眼角和嘴角,一笑就挤成几道褶,
可皮肤倒还紧实,透着股子硬朗劲儿;
身上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的胳膊虽瘦,却没半点松弛,
擦炉子的动作不快,可每一下都擦得仔细,连炉腿儿都没落下。
听见开门声,徐春妮没抬头,依旧擦着煤炉,只是慢悠悠地问了句:
“回来了?前院刚才吵吵啥呢?隔着墙都能听见动静。”
刘海中把后背的手放下来,往八仙桌边一坐,椅子“嘎吱”响了声,
他顺手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咕咚”灌了一大口,水花顺着嘴角往下滴,
脸上立马堆起点得意的笑,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还能啥?闫老三那抠门儿的!
跟他就没处过舒坦日子,打去年地震搭防震棚就跟他不对付——我没跟他计较,
今儿倒好,他种的破花让贾棒梗推车给碾了,还堵着道儿要赔偿,
嚷嚷得整个前院都不安生!”
他顿了顿,往椅背上一靠,手往桌上“啪”一拍,带着几分炫耀的劲儿说:
“我能惯着他?当时就跟他掰扯了!我说‘闫埠贵你可别不讲理啊!
街道明文规定过道要留三尺宽,你倒好,防震棚没按规矩来,
还敢在过道边种花,这不是给院里人添堵吗?’你猜他咋着?
被我怼得脸都青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跟个没嘴儿葫芦似的!
后来刘铁柱一家子也帮腔,傻柱更是直接,说再堵道儿就把他花盆挪到背旮旯儿去,
你瞧瞧,这闫老三平时算计来算计去,今儿算是栽了吧!
占着公用地方还想耍横,谁给他的脸啊?姥姥的!”
徐春妮这才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时“哎哟”了一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滑,眼神落在煤炉旁的玉米面袋上,慢悠悠地说:
“人家占过道是不对,可你也别总跟他针锋相对,
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街坊邻里的,闹太僵不好。
煤炉刚熄,得等会儿再生火,咱家里就剩这点玉米面了,晚上熬点粥就着咸菜吃。
你今儿也别琢磨着喝二锅头了,上次那半瓶早空了,家里没闲钱买,甭想那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