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洗牌（2/2）

然后，是一连串极轻的声音——

如酥饼碎裂。

如热油爆沸。

如密密麻麻的玻璃裂痕。

短短数息。

前一刻还喧嚣求饶的贵族、魂师、豢养者，全数静止。

他们的身体，被切割得干净整齐。

血线自肩颈、腹腔缓缓渗出，落在礼堂纯白的地板上，却没有带来丝毫噪音。

紧接着，紫黑色的蛆虫如暗影般将所有肢体残骸、血迹碎肉吞噬。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人类神经未能及时反馈。

温妮站在讲台上，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化作一道道倒下的影子，却没有丝毫动容，她的眼神慢慢化为冷刀，更加坚定。

而纪安的目光，依旧平静地俯视全场，仿佛看着一场收尾。

杀戮落幕，假面静静地收起武魂，一丝波澜也未带在脸上。

空气仿佛被死寂冻结，那些血腥尚未干涸的地面与暗灰色的粉末一同，诉说着前哨卫这场大清洗的代价。

纪安的金色虚影缓缓降下，踏在高台中央。

他平静地俯视众人，视线落在安东尼奥等人身上。

“封锁前哨卫所有通道。”

“命你手下的三名魂帝，各率四名魂王，分别守住西门、南门、官道口。”

“若有魂力流动痕迹，格杀勿论。”

纪安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像冰锥般嵌入每个人心头。

安东尼奥立刻领命，躬身抱拳：

“属下遵命！”

但纪安清楚这次礼堂的清洗还不够，他知道事情未完，前哨卫不可能就此肃清。

——这些乡绅既然敢豢养三名魂圣，就绝不止这点实力。

而且之前，那个矿商会长洛特还声称可以献上二十余名魂王战力……这代表至少还有部分残余势力尚未暴露。

他转头看向假面，后者正静静地伫立原地。

仿佛感受到目光，假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纪安轻启唇：

“这些余孽，就交给你了。”

“是。”

假面应声如雷，下一刻便消失在空气之中，紫黑色雾气逐渐隐没。

……

夜幕低垂。

前哨卫镇西的洋楼在夜色中静静矗立，哥特式的尖顶在月光下投下锋利的阴影，二楼长廊的壁灯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晕，将雕花栏杆的影子拉得细长。

安东尼奥的军靴踏在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在楼梯口前停下，深吸了一口气。

驻守的两名黑甲骑士对视一眼，右手不约而同地按上剑柄，又在看清来人后迅速松开。

按照规矩，这座洋楼的二层是绝对的禁区——除了侍女长梅丽莎每日定时送餐外，就连他们这些贴身护卫也只能在楼梯口轮值。

但安东尼奥不同，作为骑士长，他拥有随时觐见的特权。

至少在今天之前，他确实拥有这样的特权。

推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息让安东尼奥呼吸一滞。

房间中央，纪安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张铺满整个地面的军事地图前。

烛火穿过他的虚影投在墙上，火光摇曳。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红蓝两色的箭头，其中三个鲜红的叉格外刺目

——正是被封锁的城门位置。

角落里，温妮裹着一件棉质睡袍蜷缩在扶手椅中。

酒红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练功服被汗水浸透，隐约透出少女初显的曲线。

她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泛着水光的睫毛轻轻颤动，额前碎发已被汗水打湿，细腻雪肤透出绯红，显然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魂力修炼。

安东尼奥一愣，随即立刻低下头，单膝跪地：

“属下有罪，冒犯了殿下和温妮大人的清修。”

纪安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道：

“说吧，有什么事。”

“属下已命三名魂帝分头封锁三门，前哨卫无一能出。”

“但……我担心，仍有消息会外泄。”

纪安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肩膀。

“继续。”

“根据属下判断，若有人从秘密路径传信，最多两小时内，什纳城便会知晓事变。”

“而什纳之主，正是迪兰背后的罗斯侯爵。”

“他驻军五万，其中魂师八百，侯爵本人更是八环魂斗罗。”

纪安听完，却依旧没有回头。

他语气平淡道：

“你说完了？”

安东尼奥心头一凛，顿时跪伏在地：

“是属下多嘴。”

安东尼奥顿时明白了，今日纪安竟然敢屠杀礼堂的所有人，那么他就一定做好了和罗斯侯爵翻脸的准备。

他这个骑士长作为下属，此刻再来建议，显然是多此一举，甚至有嘲笑纪安智力的嫌隙。

纪安终于转身。

他走到安东尼奥面前，目光如湖泊般平静。

“以前你是我的骑士长，负有谏言职责。”

“现在开始——不再需要。”

“你的职责，是保护温妮，是我的近卫。”

“若无她召见，不得登楼一步。”

安东尼奥汗如雨下：

“……是！”

他不敢再看温妮一眼，低头起身快步退去。

门关上。

他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额头冷汗直流。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看似稚嫩的少年，早已不是天斗皇都中那个聪慧俊秀的小皇子了。

他已是野心初露的君王，是掌控生杀、冷面冷心的元首。

他不会分享自己的权力

——不会分享军队、地盘、地位……还有女人。

……

屋内，纪安收回视线，温妮轻轻喘息了一声。

“殿下……”

纪安看了她一眼：

“披上。”

温妮点点头，小心地拉拢大衣扣紧，眼底那份羞涩与敬畏交织得愈加深浓。

“休息一下，接下来……还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