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退出的对话框（2/2）

不...不要这个...她试图摘下耳机，却发现它们像是焊在了耳朵上。音量越来越大，直到她的耳膜开始刺痛。颜书瑶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毫无用处。那个扭曲的、可笑的、不像她的声音直接在她的颅骨内回荡。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她不知道自己在对谁道歉，也许是对那个曾经阳光自信的自己，也许是对因为她而失望的父母，也许只是对着这个充满恶意的虚空。眼泪终于决堤，滚烫的液体冲刷着她苍白的面颊。

手机又亮了。一条新消息。颜书瑶知道自己不该看，但她还是看了。

「你怎么还不去死？」

这一刻，某种东西在她体内断裂了。颜书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阳台。十楼的高度，足够了吧？夜风拂过她滚烫的脸庞，意外地温柔。下方城市的灯火像是倒悬的星空，美丽而遥远。

她抬起一条腿跨过栏杆。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不是消息提示音，而是电话铃声。一遍，两遍，三遍...固执地响着。颜书瑶的动作停滞了，某种本能的反应让她收回了腿，走回房间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林嘉阳。大学同学，曾经的朋友，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颜书瑶按下接听键，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有细微的、破碎的抽泣声传出。

书瑶？林嘉阳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温暖而真实，你还好吗？我...我刚看到那些人在你社交媒体上的留言。你千万别理那些混蛋。

颜书瑶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她张开嘴，想说我没事，却只能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听着，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很无力，林嘉阳继续说，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但那些人不了解真实的你。他们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恶意。你...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颜书瑶闭上眼睛，更多的泪水溢出。我...我退出不了...她终于挤出一句话，所有的对话框...所有的消息...我关不掉它们...

那就把手机放下，书瑶。现在就放下。或者关机，对，直接关机。林嘉阳的声音变得坚定，然后打开窗户，深呼吸。你能为我这么做吗？

颜书瑶机械地照做了。她长按电源键，看着屏幕变黑，然后拖着脚步走向窗户。夜风带着城市特有的味道涌入，冲淡了房间里烟酒混合的浊气。她深深地、颤抖地吸了一口气。

好点了吗？林嘉阳问。

嗯...颜书瑶的声音微弱但清晰了一些。

我二十分钟后到你家。别做任何傻事，好吗？就坐在那里，等我。

你...你不用...

我已经在路上了。林嘉阳打断她，坚持住，书瑶。你不是一个人。

电话挂断了。颜书瑶望着漆黑的手机屏幕，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倒影——凌乱的头发，红肿的双眼，嘴角的淤青（那是前天恐慌发作时自己咬的）。一个陌生而憔悴的女人。

她慢慢走回电脑前，看着那些尚未完成的代码。屏幕上的光标还在闪烁，耐心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颜书瑶伸出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按下了保存键。

再坚持一小时，她对自己说，声音依然嘶哑，但多了一丝微弱的决心，就一小时。

窗外，城市的黑夜开始褪色，东方泛起一丝微光。黎明前的时刻总是最黑暗的，但黑暗不会永远持续。颜书瑶关掉了社交媒体通知，重新面对她的代码。她的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更加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