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和吹王者归 第302集 对岸狼烟(2/2)
地窖的石壁上还留着当年修士们刻的壁画,经过岁月侵蚀,大多已经模糊。我用布蘸着水擦拭,一幅画渐渐显露出来:亚瑟先祖排爆的场景,他手里的铜探针与我现在握着的一模一样,身边的助手正按住一串铃铛,防止震动引爆。画旁的拉丁文注解被岁月磨得模糊,沃夫用沾了水的手指反复擦拭,终于露出完整的句子:“真正的防御,是让敌人以为你在守东墙,实则在护西墙。”
我心里一动,沃夫去了东墙,说不定老仆的目标正是西墙。刚要提醒,正午的钟声突然响起,沉闷的“咚——咚——”声从地面传来,震得地窖顶上的尘土簌簌落下。峡谷方向却没有传来雷夫的信号——约定好的三短一长哨声,始终没有响起。
我攥着石楠花哨子的掌心开始冒汗,哨身的温润也压不住指尖的颤抖。地窖外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越来越大——涨潮了,地图上的时间越来越近。
突然,沃夫从东墙跑回来,手里举着半截铁探针,上面还缠着硝化甘油的引线,引线已经发黑,显然被点燃过又熄灭了。“他在这里设了假炸药,”沃夫的声音带着喘息,“真正的引线通向……”
话音未落,地基石下方突然传来“滋滋”的声响,像蛇吐信子。我扑过去用铜探针拨开碎石,只见三根浸过油脂的麻绳正冒着火星,引线末端连着个黑铁桶,桶身印着英国军械局的徽章,狰狞的蔷薇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寒意。更可怕的是,引线旁还埋着串铁制的铃铛,只要稍有震动就会发出声响——老仆早就料到我们会来拆弹,这是个连环计。
“必须有人稳住铃铛。”沃夫的刀突然砍断自己的袖管,用布条将铃铛缠在手腕上,肌肉紧绷,“你剪引线,我来按住铃铛。记住,亚瑟笔记里说,硝化甘油的引线有红蓝两根,剪红的会加速引爆,剪蓝的才能延缓。”
我握着铜剪的手在发抖,引线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像两条吐着信子的蛇。红的那根格外鲜艳,蓝的则有些发黑,几乎与麻绳融为一体。沃夫的手腕因用力而青筋暴起,指节发白,铃铛被他按得纹丝不动,只有细微的震颤透过布条传来。
“快剪!”他突然喊道,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望向地窖入口,“雷夫的信号!”
我抬头望去,地窖入口的石缝里,正飘进片石楠花瓣——是雷夫约定的安全信号,他回来了。就在这分神的瞬间,引线突然加速燃烧,蓝色的那根竟在中间断成了两截,露出里面红色的芯!
“是陷阱!”沃夫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挡住铁桶,“他把红蓝线缠在一起了!”
我用铜剪死死夹住断裂的引线,火星在指尖炸开,烫得我几乎松手。地窖外传来雷夫的嘶吼,他的长剑劈开石门冲了进来,肩上插着支箭,箭羽上的蔷薇纹刺目惊心,血顺着矛尖滴在地上,在我们之间汇成小小的溪流。“我抓住老仆了!”他扔过来个血淋漓的布包,里面是截断掉的铁制探针,“他说剪中间的麻绳!快!”
铜剪剪断麻绳的刹那,铁桶突然发出“咔嗒”轻响,像心脏停止了跳动。沃夫瘫坐在地,手腕上的铃铛终于发出细碎的声响,清脆得像雨后的风铃,为这迟来的平静伴奏。雷夫的箭伤还在流血,他却笑着举起那截断箭:“蔷薇骑士团的箭头淬了麻药,看来女王是真想活捉我,不然早用毒箭了。”
地窖外的港口传来欢呼声,沃夫的哨子在口袋里震动,三长两短的信号里,夹杂着舰队鸣炮的声响——那是胜利的号角。我爬上地窖的通风口,看见英国主力舰正在撤退,旗舰的桅杆上飘着面白旗,却在暮色里突然起火——是雷夫安排的内应点燃了火药舱,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雷夫靠在地基石上,我帮他拔出肩头的箭,箭头果然有个细小的凹槽,里面残留着淡绿色的液体,“海峡对岸的狼烟还没散,这只是开始。”
沃夫将那截铁探针扔进火里,火星溅在我们三人的剑上,映出三道交错的光。“那就让她来。”他的短刀在火光中划出银弧,“亚瑟先祖说过,爱尔兰的土地上,从来没有‘屈服’这两个字。”
石楠花的香气顺着通风口飘进来,混着硝烟味,有种奇异的安宁。我望着海峡对岸渐渐隐去的船影,知道维多利亚的怒火正在酝酿,更大的风暴还在等着我们。但此刻,握着铜剪的手很稳,身边的人呼吸很沉,地基石上的血痕正被新渗出的石浆覆盖——就像所有未完的征途,伤疤会成为勋章,而我们的脚步,永远朝着有光的方向。
夜幕降临时,我们在地窖的石壁上刻下新的壁画:三个并肩而立的身影,中间的人握着铜剪,左边的人按住铃铛,右边的人拄着带血的长矛,头顶的石楠花正在绽放。沃夫在画旁刻下今天的日期,雷夫用剑尖补上句盖尔语:“风里有麦香时,就是我们的黎明。”
火光跳动,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壁画上,仿佛那些身影活了过来,与我们一同望着远方的海峡。狼烟未尽,但希望已在石楠花丛中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