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地府（2/2）
“这就是甘池口中可以吸人骨髓的树吗？”
檀霄点头：“跟紧我，别去碰他们。”
这地方是比外面要暗，但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夸张，最多像是森林里傍晚时分的景色。
两人沿着平整的土路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一处水池旁，池边还立着一块高大的石头。
近些观看，江咸发现这石头的正面竟然是一面镜子，镜子的两旁还刻着“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几字，横批“孽镜台前无好人”。
见江咸似乎对这东西很感兴趣，檀霄：“要不要去照一下？你这一生所做的坏事都能在这里现行。”
江咸闻言立刻离镜子几米远。
虽然他自诩善良，但是个人都有做坏事的时候。
他可不想自己以往犯的错误像走马灯似的呈现在檀霄面前，多破坏形象啊！
檀霄倒是有些好奇，在江咸远远从镜子前走过去时，他悄悄往镜子里瞥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彻底怔住了。
见对方停下，江咸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檀霄从镜子上收回目光，拉着江咸的手往前走去。
“怎么了？”江咸有些心虚，“你不会是看到我做的坏事了吧？！”
檀霄摇了摇头：“没有，镜子里很干净。”
江咸惊讶：“真的假的？！”
他就在刚刚问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好几件让自己后悔的错事了，镜子里怎么可能会是干净的？
檀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领着江咸继续往前走。
他没有说谎，孽镜台里的确很干净，甚至连江咸的影子都没留下。
孽镜台照的是人的魂魄，江咸路过而未显现任何画面，那只能说明他的魂魄没有被孽镜台捕捉到。
可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檀霄带着江咸绕过水池，来到了一处篱笆院外。
院子里有一棵一人多高的的枯树，树上站着一只雄鸡，而树下则卧着一只黑色恶犬。
见到有人过来，雄鸡突然扑腾了两下翅膀，扯着脖子喊叫起来。
底下的黑狗也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在鸡叫之后，直接冲着江咸狂吠起来。
“我去，这么凶的吗？”
看着那大黑狗呲牙叫着就要往院门前扑来，江咸直接躲到了檀霄身后。
檀霄侧头看他：“听到他们的叫声，你有什么感觉吗？”
江咸：“……”
自己都怕成这样了，还不明显吗？
檀霄：“除了害怕，还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吗？”
江咸仔细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了。”
檀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一般人只要听到这里的鸡鸣狗叫，都会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莫名的胆怯，即使一生行善的人也会承受不住浑身发抖，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被洞穿，不自觉生出敬畏之心。
在这种毫无保留的状态下，孽镜台中的他们会真心地忏悔，过往所做的恶也会呈现得更加具体和完整。
江咸竟然什么感受都没有。
除非他的体内没有魂魄。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个正常人哪怕只是魂魄有所残缺，整个人就会处于一种痴癫的状态，更别提整个魂魄都丢失了。
江咸没发现檀霄的异常，只是拉着他道：“走吧走吧，这狗看起来把我当粮食了！”
檀霄望着江咸扯着自己往前走的身影，目光中多了些忧虑。
之前他以为江咸这种体质弄不好死后会无法转生，可现在看来，他哪天真的死了，能不能顺利进入地府都难说。
……
为了不让江咸遇到太多鬼差和恶灵，檀霄挑的都是一些小道。
可即使如此，江咸还是远远看到了一个坐在桥头的女鬼。
她满头白发披散着，垂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而看样子檀霄是想带着自己从这座桥上通过。
江咸朝那儿走的步子都轻了些，在踏上桥头时，他更是蹑手蹑脚地想要从女鬼身边移过。
可谁知檀霄却拽着他的手停了下来。
他面对着女鬼站定，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女鬼缓缓擡起头来，江咸惊讶地发现，她的脸看起来竟然只有四五十岁。
“帮我看一个人。”檀霄道。
女鬼缓缓把头扭向了江咸，几秒之后，她原本无神的两只眼睛突然睁大了不少。
檀霄很少见她这个样子，心中也跟着有些不安起来。
只见女鬼眼睛一直盯着江咸，同时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伸长脖子嗅了嗅。
江咸一动不敢动，只能任她围着自己转圈，再看她皱起眉头一脸惊恐的样子。
他心道，大姐你别吓我啊！
她的反应就像是自己身上像是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江咸被她瞅得浑身发毛。
“不对啊，明明已经死了的……”
她又绕着江咸转了几圈，还是直呼不对。
这话让江咸头皮发麻。
他想起了之前各个算命的说自己多少岁时会死，没想到在她这儿竟然也不例外。
江咸看着女人魔怔的样子，踮起脚凑到檀霄耳边小声问道：“这人干嘛的？”
檀霄：“生前是个研究社会学的，后来因为能看到鬼被人当成了疯子，在精神病院死后来到了地府，原本我是想聘任她当我们的员工的，可是她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暂时作罢了。”
江咸闻言总觉得有些熟悉，这人……
“我去，不会是老板娘吧？！”
檀霄有些意外。
江咸解释道：“这应该是我们老板的妻子！”
檀霄竟不知道还会有这种巧合。
不过江咸倒是疑惑起来：“她是觉得有很多灵魂需要她的帮助才到了地府，可如今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檀霄摇了摇头：“她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她看命倒是很准。”
江咸：“看命……和算命先生差不多？”
“比那些人厉害得多，”檀霄道，“她经常在地府各界四处游荡，偶尔会抓住某个鬼差说他们抓错人了，那人死期未至之类的。”
江咸：“所以她每次都说对了？”
檀霄点头。
江咸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她说我已经死了，也是真的了？”
檀霄犹豫几秒，还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我会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女人还在原地打转，一会儿凑上去闻一闻江咸，一会儿焦急地搓手转圈。
仿佛遇到了什么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难题。
江咸见此情景只觉得惋惜。
他不知道女人为什么在进了地府后精神还是如此，就像是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实现不了，却又执着放不下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她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但江咸也不忍看到她如此紧张无措的状态。
如果老板看到自己的妻子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心痛吧？
檀霄再次喊住她，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女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和闪躲之色：“很多年了，很多年了……”
檀霄：“准确些。”
女人虽然疯疯癫癫的谁都不放在眼里，但她对檀霄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畏惧。
听到他问，她连忙算了起来。
“大概，大概有二十多年……”
这一结果让江咸颇为震惊，二十多年……
也就是说自己刚出生时就已经死了？
难道自己活在世上这么多年全是假的？可自己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这里，又怎么解释呢？
江咸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
命这东西真是玄之又玄，他实在是搞不懂。
“行了，你休息吧。”
檀霄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带着江咸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一些鬼差，他们全都恭敬地向檀霄打招呼，但又忍不住偷偷瞥向两人牵着的手。
檀霄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江咸有些不好意思，脚下步伐不由得加快了。
江咸一路走好一路看，发现这地府也过于空旷了，除了水就是树，建筑的话除了寥寥几个亭子就再没什么了。
可檀霄却道：“我带你走的属于地府郊区，以后有机会带你去里面逛逛。”
他们终于来到了42栋地下室。
上来之后江咸才发现外面的天比地府还要黑不少，两人回到28栋楼下，又一起爬楼梯上了楼。
“爬楼对你来说太慢了些吧？”
檀霄却道：“我自己先上去的话，你不会害怕吗？”
江咸望着黑漆漆的楼道，点了点头。
他感慨道：“你人真的太好了，我无以为报，唯有……”
“咳！”
檀霄出声打断了他。
“有些话不能随意乱说。”
江咸：“？”
“唯有多干些家务来报答，这话很不妥吗？”
檀霄：“……”
有些丢人。
还好楼道很黑，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他加快速度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