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底（1/2）

触底

秋意渐浓，天亮得越发晚了。

书行后巷有一队人马正在忙碌，初阳未升起、晨雾浓重，院里院外走动的伙计们几乎与晨雾融为一体。

装货伙计眼下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青黑，多日的加班让他们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不过在高额加班费的支撑下，他们装货的动作仍然利索，除了车轮偶尔发出一两声抱怨沉重的呻吟，就只有管事人小小的指挥声。

“店家，库房里的货都已清空，这第二趟可以发车了。”

再三检查全部马车后，叶广青回到库房。

“嗯。”姜将合上记录本递还给他，“我亲自去一趟。”

这次的出货量巨大，搬空了两个院子的库房，她还是亲自交接为好。

“店家您要亲自去啊？”老林清点完货物往回走，迎面碰上姜将。

姜将：“嗯，赵二公子在库房等着。”

赵氏行铺为表对此次的重视，赵二财一大早就在仓库等着。

老林：“哟，赵二东家回长安啦，那是得您亲自跑一趟。”

他转头看了看，“这儿也没啥活，您看看能否让狗蛋跟您走一趟，长长见识？”

姜将转头看向狗蛋，对上他满含期盼小心翼翼的眼。

“跟着吧。”

客人再少，店还也是要继续开的。

临近开市，东市内外都热闹了起来。

“周兄，你今日也来逛？”

“正是，听闻文轩书肆今日更新诗作了。”

“听闻今日文轩书肆上架新的书卷。”

“又上新书卷了？不愧是老字号书肆。”

书行市门内不远处，地理位置最好的文轩书肆正忙得热火朝天。

“柜上的书，第二排，少放了一卷书，赶紧补上！”

“大堂挂着展示的新诗，歪了，马上改正！”

文轩书肆的掌柜忙前忙后，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营业。

“好嘞！”

“好的掌柜。”

“‘客官好眼光，这首诗讲的正是......’不对不对，背错了。‘这位著者虽此前默默无名，但......’”

自黑猫害人事件、历时书肆口碑直转之下后，文轩书肆重回书行头把交椅，客流量日比日高。

文轩书肆甚至有样学样，按照上头的指示，每天在书肆内展示两首‘万里挑一’的‘优秀’诗作。

被这么大‘流量’推到台前，站在风口，被推荐的作者们名气渐长。

历时书肆巨大的客流量和新奇的营业模式，若不是文轩书肆小有底蕴且背后有人，还真接不下姜将这段时间造出来的美味大饼。

此消彼长，行头的文轩书肆生意愈发红火，行尾的历时书肆就越发冷清。

下午的营业结束，铺子流水寥寥。

前铺生意冷清，后院饭香依旧。

生意红火时，伙计们市后的盘点也要废上不少时间。如今流水一目了然，开饭时间倒早了不少。

‘咚、咚、咚。’

厨房隐隐传出肉香时，敲门的客人像是闻着味儿，准时敲响了院门。

姜将从印刷坊走出来，听到这有节奏的敲门声后脚尖一转。

‘嘎吱——’

夜幕降临，院门外的灯笼早早亮起，暖黄色的柔和光线向四周晕开，照亮了院门外的一小方天地。

王子安就站在这暖黄色的光里，眼睫低垂。

随着院门打开，他缓缓擡眼。

那双沉郁的眼在看到开门人时，被瞬间点亮神采。

“店家。”他站直身子，笑得灿烂。

被王子安这笑感染，姜将也不自觉笑了起来，“王公子，里边请。”

王子安：“我路过同姜店家说两句话，就不进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将总感觉今夜的王子安，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好。”她迈出院子，走进灯光下。

王子安：“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段时间阿爷身体不好，我需到他任上瞧上一趟，今后与姜店家的对接，许要换一个人。”

他悄悄伸脚轻踹了一脚一旁挤眉弄眼的小苏，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咳，交接事宜一两句说不清楚，不知这几日姜店家可有闲暇，听闻西市有胡人开了家旗亭，口味很是......”

小苏被踹了一脚后已自觉离开，王子安一口气还没把话说完，擡眼就看到了姜将怔楞的神色，后半句话也便消了音。

王子安要去看他爸......

姜将从听到这句话起，脑子就陷入空白，之后的话再入不得耳。

“......姜店家？”

“你要走水路？”

俩人同时开口。

王子安听到话题的突然转变，面上是掩不住的失落，“是，走水路最为方便。”

看着姜将再次陷入沉思的脸，王子安眼中的光熄了大半。

姜将：“你......”

【警告！警告！】

【不可透露未来之事！】

脑中突然响起警报声，截断了姜将未出口之言。

王子安：“什么？”

“无事，方才王公子说什么？”姜将微微低头，掩下眼底汹涌的情绪。

不一会儿，她就整理好了情绪，擡起头来仍是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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