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1/2)
真心
一辆低调的青油马车自大理寺驶出,一路上车水马龙,人群拥挤,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街市景色鲜活喧嚷。
但热闹是他们的,康颜心里一坛死水。
马车不知不觉绕到晋王府门外,停驻在晋王府西侧门。
南梁以南为贵,东为尊,西次之,北最次。通常来说,除非王府大宅发生重大喜事,比如迎娶王妃,大办寿宴,亦或是会文宴之类,方才会大开南门。
寻常出入王府,王爷或者王妃则会选择在东门出府,向林芫这样位份不高的内眷,则只能从西侧门出府,而北门则是专供下人所用。
将马车停在这里,这已不是头一回,可陆湛回京已半月有余,却从未见过林芫。
当视线触及森严的高墙,以及高墙上伸出的一枝槐花,康颜神色些微凝固。
经过这一回,她只怕是更难离开京城,或许一辈子皆要困在这四方的院墙内,甚至不如那只槐花,尚且可以伸出枝条透口气。
康颜眺望王府内宅的目光太过炙热,落在书童四九眼里,却多少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疼,上回自家公子为助林芫离开王府,被陆湛捉进王府暴室,受了好一顿修理,还是汉王及时出面,才得以脱身,“公子,你还来王府做什么,还嫌上回被伤得不够惨吗?”
康颜不是不知自己应放下,可他就是不放心。
陆湛既认定上回林芫同自己离开是为私奔,如今她依然留在王府,只怕不会有甚好日子过。
他在大理寺也算待了一段时日,据大理寺的同僚所传,陆湛此人锱铢必较,林芫有过从前与他在白城那一段经历,不管他们如何清白,只怕在陆湛那里总归是难以交待。
不知她如今在王府过得可好?陆湛可会拿这事羞辱她?
“公子,我们离开京城吧。”四九劝道。
如今四九已然知晓康颜的身份乃是北燕王爷,他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还要留在京城,如今他成了晋王的眼中钉,若是万一哪日身份被揭穿,他又当如何自处?便不怕被当做敌国奸细给抓起来?
这样浅显的道理,康颜何尝不知,只他终究放心不下林芫,与陆湛之间的仇恨也未曾做一个了断。
天色渐晚,车帘缓缓坠下,隔开了马车与那堵墙之间的距离,也暂且隔开了对里头那人的牵挂。
然则,桥上的人在看风景,却不小心成了旁人眼中的风景。
早在康颜的马车驶入巷子口,朱时茂便注意到了他,他站在近西侧门高楼之上,可将康颜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转头,朱时茂向陆湛说起这事,“洒家已说数不清这是康寺臣第几回来西侧门等林夫人了,他倒是对林夫人有几分真心,难怪他能放过贾世珍。”
彼时,朱时茂和康颜说起这个事情,康颜虽觉得为难,但却未犹豫多久,便当场应了下来。
陆湛闻言嗤地一声,“真心?真心有何用?”
不论是他也好,康颜也好,他们的真心,可都不能将林芫留在人世。
半个月后的一天,皇宫的某处宫殿里,贾世珍接到一封落款为贾世杰的信,信上言明务必要她今日出宫一趟,否则便要亲自面见皇上,将当年她如何自甘下贱沦落为瘦马的事全数说给皇帝听。
大宫女红袖问她:“娘娘可要出宫?这样的人留在京城,总归是一个祸害。”
红袖是贾世珍入宫前亲自挑选的丫鬟,对她的事情知之甚深,知道她一门心思皆是为了报复扬州贾氏一族。
贾世珍却道:“想要他死,本妃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然则若只是让他这样死了,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了?”
红袖道:“那依娘娘的意思是?”
贾世珍彼时正在绣花,绣棚上是一张鸳鸯戏水的绣帕,原本打算绣来送给皇上,却因为当中鸳鸯的尾部掺了一丝杂色,正欲细针挑出那根丝线,用剪刀要将其剪掉,却因为力道不对,不小心将整个绣帕给剪毁了。
“啊呀,你刚才说什么啊?”贾世珍瞥见门外进来的身影,没头没脑地道。
红袖刚要重复,却被贾世珍使了个颜色,她不是个笨的,当即会意地点了点头,往后一瞟,见是皇上,便自觉垂首退下。
皇帝方才踏入殿门,正好瞧见贾世珍将整个绣帕给剪掉,颇有些心疼地道;“为何要剪掉?”
分明是个意外,贾世珍眼珠微转,心下当即有了计较,“臣妾绣得不好,不配赠与皇上,自然是要剪掉重来。”
皇帝这辈子,有过数不清得女人,收到过数不清的荷包,然则那些荷包里头,有多少是嫔妃自己亲自所绣,又有多少是宫女代劳,他心知肚明。
却是,极少有人像贾世珍这般,但凡他关于他的事,都要亲历亲为。
“其实,便是绣娘绣的,朕也不会嫌弃,你有这份心意就很好了。”
贾世珍却道,“绣娘绣的那怎能一样呢?皇上忙于朝政,世珍不能帮你分忧,若是连个荷包也要假手于人,那臣妾还有什么用啊?”
皇帝多少有些笑她蠢,但也许正是她这份蠢,显得她和其他妃嫔与众不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乐意给她一些例外,毕竟若非当初她犯蠢挡在自己身前,没准如今他已一命呜呼。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贾世珍提出要出宫一趟,“皇上,昭昭近日怀了身子,臣妾放心不下,想要出宫去看看她。”
皇上知晓她在宫外有个好姐妹,并没有拒绝,反倒怕贾世珍心里难过,还怜惜地捏起贾世珍的手,“世珍,等你养好了身子,朕会给你一个孩儿。”
贾世珍苦涩地想到,太医都说了,她这身子不知还要养上许久,或许这辈子也没有子女缘,否则她便不会在得知淑妃有孕后,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
当时,她依照陆湛的计划,在祭天之时舍身救下皇上,虽则如愿封妃,却因此伤了脏腑,往后于生养上十分之困难,可就在这时淑妃宫里传出了孕事,她还卧在病榻,连身都起不来,可皇帝却接连多日不来看她,只心心念念淑妃肚里的老来子,她怎能不恨?
却说甜水巷的周宅,周二爷上了马车,刚要出发,就见柳昭昭披着一件藕荷色斗篷出现在了巷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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