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2)
第42章
火光猎猎,浓烟翻滚。黑灰色的烟雾一簇一簇的像墨色的焰,赤色火光冲天而起,此起彼伏的哭嚎声不绝于耳。四处都是打翻碎裂的瓷器碗盏。
元栀捂着口鼻往里间奔走,耳侧充斥着物件碎裂的清脆声响和行人的尖叫声。她冷静分析,眼下火势虽旺却还未燃烧到楼下,只要她够快,说不定可以……她艰难地往上爬,窄小的楼梯挤满了人,烟雾熏得她的眼睛格外酸涩,她强行睁开眼睛去辨别擦肩而过匆匆逃走的客人。
没有,没有,都不是她熟悉的身影。
慌不择路的人冷不丁撞她一下,元栀的肩头倏地吃痛。可她来不及回头,捂着肩侧贴着墙壁往上走。愈往上,火势越大,浓烟更盛,她咳嗽剧烈,视线被浓烟蒙上一层薄薄的雾。仙茗居内早就乱作一团,四处可见烧毁的房梁垣木,木头被烧裂发出窸窣的声响。
“父亲……大哥,二哥……!”元栀随意拾起地上的屏风碎片扇去面前的浓烟,浓烟入肺,她只觉得憋闷,佝偻着腰咳得不行。
得再快些,否则自己都要搭在这里。
五层也没有,只剩下最后一层……
她的视线落在最上,那里的火势最旺,翻腾的火舌像浪涛席卷,她只消在楼梯口出遥望一眼便可知家人的生死。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紧张一分。
她站在楼梯口往里探去,视线之内空无一人,只余颠倒粉碎的瓷器玉器。她心中瞬时一松,可视线骤然落在窗台上一缕绯色衣裳碎片。
是极为鲜艳的红色,与火色几乎融为一体,衣料边缘燃起了火,绯色的衣片逐渐卷曲变黑,旋即在元栀的视线中燃烧殆尽。
元栀心中一紧,仿佛是被紧攥住一般难以呼吸。不知是席卷的浓烟过于辣眼,她的双目竟流下一串泪水,泪水决堤,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旋即随着热浪蒸发不见踪影。
她依稀记得在楼下惊鸿一瞥的绯色身影,那人一定是凤玄歌。
凤玄歌……他死了吗?
元栀不敢想,也不敢相信。在她的记忆中,凤玄歌是大梁权臣,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的丞相。
每一次相见时,他都揶揄着打趣她,甚至还同她开类似于娶她的玩笑话。那样自信张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个人,怎么会,怎么会……
她不信。
浓烟渐盛,元栀又被呛了几口,莫名而来的巨大悲痛骤然喷涌,她的心跳极快,泪流不止。倏地,轰的一声,六层上的房梁骤然坍塌,连带着压碎一片瓷盏。元栀骇了一跳,忙往下逃窜。
这火大抵就是从六楼而起,越往下,火势越小,很明显是一次明目张胆的纵火,目的就是今夜六层中的某个人。
她的思绪飞速转着,一个不慎,左脚绊住右脚,元栀趔趄一下瞬间翻滚下来,原先梳得齐整的发髻早就东倒西歪,精心上过脂粉的脸上也擦上灰黑色的尘土。不待她喊疼,又是一声轰鸣,五层通往楼下的楼梯口骤然被一燃烧着的断木堵住!
断木极大,还燃着火焰,此处定然是下不去了。
六层的火噼里啪啦,正往下延伸,元栀进退两难,一时情急,径直钻入五层。五层的状况会比六层好些,里间躺着几个生死未卜的人,栏杆上虽有火,但比六楼小些,偶尔还有风袭进。元栀坐在角落不慎碰到一处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骸,吓得忙退开,缩在栏杆角落里瑟瑟发抖。
栏杆上火光潋滟,楼梯口退无可退。
她的眸中染上一丝绝望,眼下……竟是死局。
——
“快喊人来救火啊!!!”谢晦搀扶着虚弱的顾惜花,冲着身后人怒吼出声,鱼贯而入的侍卫提着水桶往上倒,但火势太大,最上面几楼甚至已经看出形状,好似被火舌吞没。
为首的侍卫忧心忡忡道:“郡主,火势太大了,怕是……”
陈姝急得直哭,李月熙神色凝重,拧着侍卫的衣领,尾音高扬带着丝颤:“给本郡主把元栀安好无恙地带出来,否则,全部仗杀!”
“是…是……”侍卫脸色骤白,忙不叠地去打水。
“元栀呢?”凤玄歌蓦然出现在众人身后。
不仅是凤玄歌,芳若公主,元公复等人皆在身后。众人听见李月熙提到元栀,皆是一怔。
“你怎会在这?!”顾惜花眸色一惊,似是瞧见何不敢置信之物,整个人颤抖不止。
“本相问你,元栀人呢!”凤玄歌鬼魅一般步影,不过一息便站定在顾惜花身前。
他眉色森冷,素来玩味的狐貍目闪动着浓烈的血意,他捏着顾惜花的衣领,寒声道:“她人呢?”
顾惜花甚至感受到他身上凛冽翻腾的杀意。
他脸色苍白,视线顿在身后那幢火光蔓延的仙茗居,苦涩道:“她以为你在里面,冲进去……救你。”
元晋舟听闻这话登时站都站不稳。元公复亦是捂着心口处呼吸不上来。
凤玄歌手上一松,当即转身往仙茗居疾走。
“你现在进去,你也出不来了!”顾惜花望着凤玄歌的背影,高声道。
他没有回头,只是道:“本相不允她死,她就不能死。”
旋即,他毅然决然地冲向仙茗居,一头栽进漫天大火中。
顾惜花站在原地许久,喉中酸涩却说不出话。
“惜花……”谢晦有些担忧。
须臾,他猝然笑出声。
顾惜花啊顾惜花,你自诩能为元栀付出一颗真心,甚至还瞧不上凤玄歌那般以权势威压的做派,可到头来,自己不仅拦不住元栀飞蛾扑火般救人的决心,甚至连冲进去救元栀的勇气都没有。
难怪……难怪元栀总是对他的心意顾左右而言他。
凤玄歌捂着口鼻一路往上,直到看见楼梯口横亘的断木,他心下一沉,金丝扇在手中旋出一个极漂亮的花,旋即而来的是一阵凛冽的风,火势骤被风压,弱了几瞬,凤玄歌趁机而过,在五楼靠近栏杆的一处角落找到昏厥的元栀。
“蠢货。”凤玄歌低低骂道,脱下自己绯色的外衫将人好生包裹起来。
元栀素净的脸沾染烟尘,秀眉紧蹙,檀口微张,弱声唤水。
凤玄歌擡眉顺手捞过倒在地上的酒壶,往元栀口中倒了几口,元栀猛地咳出,原先倒进的酒水又被咳出。
元栀被咳醒,恍惚中看见凤玄歌紧蹙的眉心,她还以为自己梦魇,懵了好半晌,才道:“我没死?”
“你若再不醒,真的要死了。”凤玄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还带着丝极轻微的担忧。
她躺在凤玄歌怀中,强撑起身,目之所及,一片绯色。六楼的火要蔓延下来了。
她苦笑道:“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她叹道:“只是,连累凤大人了。”
说到这,她后知后觉地问:“我适才在六楼瞧见你的衣襟碎片,还以为…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你以为我死了?你在替我担心?”凤玄歌挑眉,即便在这般危机的状况下,他神色自若如常,甚至还有心思来同她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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