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2)
第54章
元栀松开缰绳,捏着火把小心翼翼上前,素手拨开凌乱的杂草,只见一个人影瘫在其间,烛光掩映里,他的绯衣闪动着晦暗的光泽,如雪般银发铺张开来,面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
“凤大人?”元栀骇了一跳,忙蹲下扶起他。凤玄歌的个头比她高,也比她重,元栀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人扶起,蹙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凤玄歌听到元栀的声音,勉强擡眸,左手捂着腹部,虚弱地勾起唇角,嘶哑道:“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些倦惫:“此处离营帐甚远,夜半三更,你孤身前来,也不怕走失?”
“哪有这般容易……”元栀轻笑两声,刚想说自己认路,可回过头却只看见茫茫原野,丝毫不见营帐的影子。
她眸光错愕,旋即转了个话头:“这……凤大人不也是,夜半三更晕在此处,若非我恰好经过,夜深寒凉,你只怕是要受风寒。”
“等等,你是不是……胃疾犯了?”元栀这才注意到凤玄歌捂着腹部的动作。
她骤然想起,凤玄歌今晚吃了火锅,还蘸了辣椒粉,当时瞧他神色自若,未曾想反应竟如此激烈。
凤玄歌轻笑一声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强撑着站起身,照夜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二人,垂首蹭了蹭凤玄歌。
“只有一匹马,不若你我同乘?”凤玄歌扯了扯缰绳,挑眉问。
元栀檀口微张,脱口而出道:“只怕是于理不合……”
闻言,凤玄歌的眉间闪过一丝讶异,揶揄道:“于、理、不、合……?”
他话未言尽,但元栀却入木三分地体会到他即将要说的那句话。无非就是,既然于理不合,那初见时在仙茗居,元栀又那般对他。
这个男人,惯会翻陈年旧账!
元栀别过头去,不看他似笑非笑的双目,轻哼道:“你上马,我牵着你。”
伏鸾原一片黑寂,元栀牵着照夜在其间行走,马蹄踏过青草发出窸窣的声响。凤玄歌坐在马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今日那顾惜花看起来很是关心你。”
“惜花啊……他……”
“他对你有意,是不是?”凤玄歌忽然而来的话,元栀瞬间语塞。
她讪讪道:“或许……”不等他开口,元栀极快地转了个话头:“咱们走了这般久怎么还没到?”
凤玄歌静静地看她,蓦然轻笑出声:“元栀,你转移话题的方法很是拙劣——但,本相给你个面子。”
他打了个哈欠,懒声道:“因为你走错了方向。”
“……”
元栀心中百转千回,浮现出无数句骂人的话语,咬牙切齿道:“那凤大人怎么不早说?”
“不想说,想看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
无边幽夜泛起浅淡的光,萤火虫的光芒渐渐隐下,二人走了许久却依然没寻到归路。在一片暗蓝中,凤玄歌翻身下马,随意选了个青草柔软之处席地而坐,伸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元栀过来,“总归迷路,不如原地休整片刻,届时天光大亮,也好找归路。”
元栀走了一路,腿脚也有些酸麻,索性坐在凤玄歌的身侧。
“所以……凤大人,为何会半夜至此——”元栀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凤玄歌的眸光,忐忑道:“若是为难,便不用告诉我。”
凭她看了那么多话本,总结出,若是一个身份非凡的人出现在奇怪之地,那一定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若是说了一些听了就要杀头的话,元栀宁可不听。
“哦?”凤玄歌偏目,眸底闪过一丝揶揄,玩味道:“难道你不知道,废太子就关在这伏鸾原,他要与晋王勾结——”
元栀瞬间警觉:“别别别,不用说了……”
“他与晋王勾结,要除去陛下,顺便给太子安一个罪名,一石二鸟。”
“……”她都说了不用说了啊!!!!
看见元栀欲哭无泪的模样,凤玄歌觉得心情大好,愉悦道:“凭咱们的关系,你若问,本相自然是回答的。”
“我们的……关系?”。
凤玄歌微微垂首,他的眸光落在元栀身上。元栀能瞧清他如扇展开轻颤的长睫。天边泛起一丝肚白,金乌自无边草野间缓缓升起,温暖的光映在身上,驱散一夜寒凉。
面前男人的额尖靠在她的额上,高挺的琼鼻与她相抵,一改适才玩世不恭的神色,素来玩味的狐貍目此刻似乎带了一抹认真,眉宇弯弯,“是啊,我们的关系。”
“……”说实话,她并没有想那么多,或者说她一直在逃避这件事。
按理,在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二人的关系也该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元栀和凤玄歌的关系总是暧昧不清。
元栀自问,她就是在逃避。
李卿回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而面前这个男人又是这样特殊的身份。
她腹诽许久,好不容易想好了措辞,却忽然听凤玄歌道:“日出了。”
元栀错愕,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去看。
玄日高升,光映大地,广阔无垠的原野皆披上一层浅淡柔软的金光。元栀睡眼迷蒙,望着日出之景发呆。
她只觉得眼皮沉沉……待她醒转后,发现自己早已躺在营帐中,身侧还置着一件绯色外衫。
“绿芜——”元栀强撑睡眼,骤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不行。
绿芜恰好端着铜盆走进,三步并两步疾走到她面前,捏干棉巾递了过去,急促道:“小姐,该起了,祭祀大典要开始了。”
元栀刚想说自己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被外头丁零当啷的声音吵醒,听到绿芜说话,瞬间闭紧了嘴。她这才忆起自己深夜出门未告诉任何人,想来凤玄歌送她回来时也避开了众人。
她捏着被褥里的那件绯色衣衫,思虑再三,还是将衣衫好生叠起,收在柜中。
随意洗漱出门,营帐外到处可见四处奔走的人们,陈姝看见元栀,急急跑上前:“你太慢了,若是迟到,咱们可吃罪不起。”
元栀还觉得四肢困乏,任着陈姝拉着她向人群中涌去。
此次营帐的设点就在伏龙山下,若是上山,将将还要半个时辰。一路狂奔中,元栀睡意早已散了个干净。
伏龙山山路崎岖,地势陡峭,在草木掩映的间隙中,若是不慎便会一脚踏空。再往上走,便是一队乌泱泱的人。
祭祀典礼恰好开始。
明熙帝站在山峰最高点,那是一处山崖,也是伏龙山的‘龙头’,此处置着一张石台,左右两侧铜炉各一,期间有三柱大香。
元栀静静呆在人群中,蓦然见凤玄歌阔步上前,元栀竟有些错愕。怎么会是他来?
“从前不都是大祭司主持祭祀典礼么?”元栀掩口低声问
陈姝左右环顾,见无人注意她们,旋即低声道:“你竟不知?大祭司昨夜死了。”
“死了?”元栀惊讶出声。
“你小声点!”陈姝吓得不行,俯在她耳侧继续道:“大祭司不是咱们大梁的人,昨夜本想行刺陛下,但陛下突然去你那处吃火锅了,大祭司扑了个空,恰好被回来的许公公瞧了个正着。”
“被抓住后,太子殿下亲审,这大祭司也是硬骨头死活不肯说,还是那晋王殿下套出了些话,随后那大祭司就咬舌自尽了。”
“殿下亲审啊……”元栀若有所思道。
“对,是殿下亲审,说来也奇怪,凤大人竟未出现。”陈姝疑惑道。
元栀尴尬地捏了捏衣袖,她总不好说,那时凤玄歌大抵是与她在一处。
正谈话间,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阵骚动,元栀神思回笼,只见一个孩童穿梭在人群里,不慎撞到人还引起一阵倒吸声。元栀探目,竟是铭儿。
“铭儿,别乱跑。”元栀蹙眉,抓住铭儿的肩膀,给挤在不远处的婢女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她道:“祭祀大典开始了,铭儿再走也不好,不如就留在我这,待结束后,我亲自送铭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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