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2）

他再生气，也没有想在众人面前用武力控制她——他既然给了棱子纹章，象征诸侯身份，那她就是需要脸面的。

不过棱子送开了小梢的手，说，“我需要问他一下。

她发现市长在看她身后的人，那些棱子打败后，不会多看一眼的人。

不分boss和小怪，她们都被花粉寄生了。

市长没有指责棱子使用封印怪物的卡牌，他也知道下属们互相侵占地盘的时候会死人。

但是对于这种大规模的，尤其是抹灭对方意志，他好像有点无法容忍。

棱子回想了一下，开始翻游戏日志。

上司给她发布的命令和指示，她是能收到的。

棱子失忆时去大厦镇守，就收到了游戏和上司的双重指示。

【在制造难度的同时，要给玩家一条生路。】

甚至沈安，都是找到了那张和市长他们的合照，按照游戏机制，让【大厦主人的女儿】感动，才能全员存活的。

当时棱子是走了这条捷径。

其实换个人，把那张照片给她。棱子也得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前提是不讨厌他们啦。

她原本以为市长跟她是一块的，就是折磨、使用、压榨弱者。

但现在发现，他的慈悲扩散到他的部下，普通的民众身上。

甚至还包括那些玩家。

外来者。

说起来谢方余被她带回去后，本来也是作为奴隶使唤。

市长看到后，也没有说什么，本来就是棱子的使徒。

但谢方余总得找个地方安置，棱子丢给

谢方余似乎是走市长的体。系。化。晋升路线，凭借自己的才能和军功（协助棱子怎么不算军功呢）升职了。

现在还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

棱子都懒得听谢方余去对比她，和其他“真正有德行的上司”了。

但那不是上位者的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有一个【体系化】的路线，给外来者晋升，这很重要。

在市长规划的城市里，一开始就给他们留了位置。

棱子忍不住想，市长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把城市管理得很好，甚至还有四季的更替。

给予玩家一条生路，但平等地给予他们试炼。

城市的白天也有阳光，能够让鬼怪不舒服的阳光，遵循自然的规律，那也是玩家可以喘息的时间。

但到了晚上，就是对鬼怪有好处的月光。

虽然说要问，不过想完了这一切之后，又不想说了。

他现在都在看低级鬼怪啊！太博爱了。respect。

她最后说：“你对我寄予厚望？”

市长自己在办公室里说的。

市长点头。

“现在还这样吗？”棱子说。

棱子指着她身后的那些人，她是没有要改变的意思的。

要不然就接受这样的她。

市长沉默。

他的每一个举动感觉都很慎重。

同时做出的事，说过的话，就不会再收回去了。

市长“呼”一声。

虽然棱子没有父亲——没从爸爸身上感觉到过“这是我父亲”——但知道这是认输的表现。

奇怪的，虽然之前没有经验，不过看到的瞬间就懂了。

市长说“我一直都对你寄予厚望，你从一开始就是最好的。”

“哦，哦……”棱子说。

“从被选中的一刻起就是最好的。”

被选中的一刻，是被他捡回去的时候吗？不会是她进入游戏的那一瞬吧！本来棱子进游戏的过程，就满是黑幕。

“不过。”他说。

棱子支起耳朵，知道“不过”后面的才最重要。

“你还需要学一些东西。”

他看着棱子背后倒下的人。

到底是市长，能做到这一步也有不少牺牲，应该不是为了这点人难过......也可能真是。

但主要！是在看这背后体现的东西。

这反应出来棱子的心态。

他说‘寄予厚望’，但她和他性格实在差太多了啊。

棱子说“呃，你随意。”

她觉得不管怎么被上课，自己的本性都是不会被改变的。

趁着市长还没发现她是“朽木不可雕也”（他会这么想啦。老古板。棱子是不会这么说自己的），徽章也还在手上，棱子赶紧溜。

拉着小梢。

走的时候，她随手把人们身上的花粉收走，市长都这么给她脸了，她也给他一点。

虽然伤害已经造成了，但市长想就应该就能救吧。

他强得没边的。

见到了越来越多的小梢。

棱子得到了很多权力：工厂，学校，商店，村庄……

游戏的世界里，重要程度是按恐怖程度来排的。

村庄某种意义上是最高级的，因为很多故事都发生在那里。

愚昧的，不开化的地区。

棱子不需要做什么，棱子什么都不做，她已经有了印章，就开始接收下属，哪个下属的脸她都没有仔细记得。

她用恐怖控制他们，在市长的影响下，她总算没有把他们的精神掏空。

她给他们的体内种种子，明确告诉他们，如果背叛她、一件事做不好、哪怕就是她不顺心，种子也会在他们的体内引爆，大家通通死光光。

然后放他们出去撕咬别人。

棱子收百分之八十的税。

不想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拿走，总得让他们有动起来的能量。

棱子要求他们上供这么多，除此之外全部不管，他们就千百倍的去掠夺其他人，那百分之二十已经够生活，甚至几乎每一次都有盈余。

而且盈余越来越大。然后竟成了一笔暴利生意。

哪怕棱子每次都会狮子大开口的往上面加数字，到最后税收变成了百分之九十五也一样。

大家竟然更富有和强大。

——遵循这样的逻辑：他们上供的能量给棱子，棱子吸收，变强。

她变强本来就比别人快。

她有系统开外挂，又有市长的纹章。

她更强。天然不允许别人压在自己头上，而处理反抗者时，又引起其他领主的警惕，他们围剿棱子。

在那场战斗中，棱子死了百分之八九十的部下。她永远学不会爱惜，她觉得这些【坏人们】死掉也没差。

但是赢了。

赢了，就能吃下更多别人的份额。一大堆无主的领地，天然向棱子打开。

而部下们在征战的过程中产生了荣誉的向心力（不可能反叛，那么为了活下去，你就得团结），和同伴意识。

但是同伴已经死了，只剩下百分之十的幸存者，资源却增了十几倍。

让他们内部的资源无限充沛。

很多人甚至觉得收税到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棱子【无限的慈悲】。

到百分之九十八，大家都是纯赚。

像一伙草莽，打江山的时候分账是一回事。

真正建立了国家，他们开始分封大臣了，还能够拿一个国库的百分之那么多——幸福啊。

这背后的逻辑血淋淋的，他们把自己的压力转嫁到【战败者】身上。

再缴税，棱子就更强。

它们的残暴，使得反抗者越来越多。

麾下的领地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但这就像一个圆，领地越大，接壤的地方越多，其他人害怕自己也会被如此对待。

他们集结起来战斗。

棱子无所谓

刚好也变强了，没什么理由，她就是活到了现在。

领地更大，幸存者依旧十不存一，活着的人占领更多的份额。上供。

如此无限循环。

就这样，他们竟开始敬爱棱子了。

棱子有了像市长属下那样的下属。

在某一次战场中，有人飞奔过来帮她挡枪，其实被打中了也没什么。

棱子很惊愕。

那怪物被打成碎片，倒在地上。

消失前竟满脸幸福。

它说它知道就算被击中了，棱子也能化解，而自己被击中了就会死。

“但是怎么能让泥点溅到您身上？”怪物说。

棱子穿修女服时信奉内心的黑暗，周身笼罩着苍白的月光。

而她在它们心中，也是那稀薄的、毫无血色、很邪恶，但对鬼怪有好处的月光。

总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月亮。

总有一天会在白天也耀眼，取代太阳。

棱子听它说，不由为之错愕。

“不。”她说，“你真的好恐怖。”

后来知道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她说“这个真的很恶心啊。”

这里面还有一件事。

一件让元老们不集结起来反抗棱子，或者自/杀，不让她占有更多（绝望的抵抗）的事。

大循环里面还有小的循环。

一开始归顺棱子的幸存者，最先占有资源。

它们最先收到下属，收税。百分之九十八的税。

通过棱子下属的下属，建立一个更小的循环。

它们也能够活着，并且越活越久。

“从龙之功。”后来的人说。

越早归顺棱子就活得越好，那些人在每次的幸存者中都牢牢地占据几个名额。

大家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加入，并且产生了严格的前后辈制度。

因为后面的人，几乎是不可能超过前面的人积累的资源的。

崇拜前辈，被前辈虐/待。虐/待后辈。被后辈崇拜。

物质已经被满足，因为棱子蛋糕真的做得很大，分出这么一点，竟然也能让大家吃饱吃撑。

精神上也有了归宿。

人真的是通过虐待另一个人得到幸福的。又通过被虐待来找到归属。

大家不再恨棱子。此时棱子已经是很远的存在了，他们上级的上级的上级。

从来见不到面。只有在战场中很遥远才能瞥到一瞬。

那个时候，大家都会站住，热泪盈眶。

的确总是会发生不好的事。

但大家觉得都是敌人的错，还有上司过于严苛。

但继续下去，他们也会有下属（可以虐待别人）。

他们只要在棱子的旗帜下，不断、不断、不断幸存。

死了就是死了，但活下去，就能踏上新大陆，流淌着奶与蜜的土地。

上面走满多肉无力，食草的羔羊。

而此时市长竟然夸奖了她。

他看到她不断扩张的领地，看到棱子不断变强，和她下属脸上狂热幸福的表情。

棱子想，如果这就是市长想让她学的东西，那他比她想的还要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