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薛安都(1/2)
中年人薛安都猛地抬头,见辛弃疾眼中映着月光,亮得像当年在弘农城头望见的南归烽火。
薛安都突然跪地,将陶碗重重磕在草地上:“某随将军疏浚芍陂,若有二心,便如这碗——”
话音未落,已挥掌劈向碗沿,陶片裂成两半,麦粥淌进渠中,与流水融为一体。
辛弃疾扶起他时,发现薛安都掌心渗出血珠,却笑道:“当年孙叔敖治陂,有老父献《水经》;今日我治陂,有你献热血。”
他解下自己的佩剑穗子,替薛安都缠住伤口,穗子上的铜铃发出清响,惊起一对夜鹭。
“明日起,你管芍陂的水闸,顺便教教那些新兵怎么用马槊耕地。”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薛安都捧着半块陶碗站起身,忽然指着渠水上游:“将军看,水脉通了!”
只见月光下,一道银练般的水流正顺着新挖的支渠奔涌而来,撞在堤坝上溅起水花,恰似当年他在黄河边见过的归帆。
辛弃疾望着水流,忽然想起年轻时在带湖庄园写的《鹧鸪天》,便低声吟道:“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薛安都虽听不懂词意,却见将军指尖在残卷“固边”二字上轻轻摩挲,墨痕被露水洇开,渐渐化作芍陂的形状。
更夫敲过五更的梆子声时,辛弃疾已在渠边打了个盹。
晨曦微露,他肩头的露水凝结成珠,顺着“济南”二字的剑穗滑落,砸在《刍荛十论》残卷上,将“固边”二字的墨痕洇成蜿蜒的水纹。
薛安都捧着半块陶碗蹲在一旁,见将军睫毛上凝着霜,便解下自己的粗布腰带想替他披上,却被辛弃疾抬手制止。
“去看看支渠的闸门。”
辛弃疾声音沙哑,指尖划过残卷上模糊的芍陂轮廓,忽然起身望向东南方的岗峦。
那里的晨雾正被风吹散,露出一片灰黄色的荒滩,几株歪脖子老柳在风中摇曳,枝条上还挂着去年的枯叶。
这便是三日前选定的一处屯田址。
此刻薄雾初散,可见遍地丛生的蒺藜与蒿草,枯黄的草茎间散落着碎陶片,远处三间茅屋的土墙裂开尺许宽的缝隙,屋顶的茅草被野风卷得七零八落,露出发黑的椽子。
一只瘦骨嶙峋的黄狗从破屋窜出,对着队伍狂吠,却在望见辛弃疾腰间的佩剑时瞬间夹着尾巴缩了回去。
辛弃疾蹲下身,抠起一块板结的泥土放在掌心碾磨。
土块里嵌着半截生锈的箭头,显然是昔日战场遗留。
他将箭头抛向空中,目光扫过荒滩上交错的车辙:“此处原是古寿春今寿州多场战役的交兵处,地脉虽硬,却有三条暗渠通着芍陂。”
“将军,这土比铁还硬。”身后传来亲兵的嘀咕。
辛弃疾回首,见是跟随自己的归南苍头亲卫老兵,正用锄头狠砸地面,却只刨出个浅坑。
辛弃疾走上前,接过锄头猛地抡下,只听“咔嚓”一声,锄头刃口崩掉一块,而泥土仅裂出寸许深的缝。
“看见没?”辛弃疾指着裂缝里渗出的湿土,“
当年孙叔敖治陂,用的是‘畚锸开渠,火耕水耨’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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