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宴请(1/2)
“好了。”喻音安抚他:“别说这事儿了,明天我等你回来。”
道完晚安,锁屏的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房间陷入沉寂,只有床头加湿器的细微气流声在耳边盘旋。
她把被子裹得很紧,却仍然觉得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枕套边缘,那里还残留着梁言留下的淡淡须后水气味,雪松混合着薄荷,凛冽又温柔。
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发呆。大脑擅自回放着今天和曾雅静谈话的所有细节,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此刻都在喻音的脑海里被拆解。
不知道为什么,相对于白天的不以为然,深夜里不受控的思绪却往了她心里去。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像在薄冰上辗转了一晚,意识始终悬浮在睡眠与清醒的交界处。半梦半醒间她看见了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竟恍然觉得是梁言忘了带走的一截衬衫下摆。
等梁言出差回来,陈咏凌组了个饭局,算是正式邀请大家喝上了他的喜酒。
在北京某一处隐秘的胡同深处,藏着一家不挂招牌的私人食邸。
乌木门扇上的铜环被摩挲出包浆,推开时连风声都在收敛。再绕过看似普通的青砖影壁,里面却是另一番天地。
玄关处一尊北宋汝窑天青釉弦纹樽,插着当日从昆明空运来的山茶,花瓣上还凝着晨露,有几片坠在青金石案几上,像溅落的胭脂泪。
包厢的黄花梨木格栅将灯光筛成宋画里的绢本色调,连空调出风口都藏在苏绣屏风后。
往来的侍应生穿着香云纱改良旗袍,耳麦闪着珍珠光泽,连倒茶时手腕抬起的角度都经过丈量。
一行6人落座后,主厨拿着手写的洒金笺菜单,给大家介绍起了今天的菜式。
前调是平谷佛见笑梨浸五年陈梅子露。
序章是潮白河鲫鱼颌下月牙肉配密云水库莼菜。
终章是门头沟野生岩蜜煨十五年陈皮官燕。
除了这些主打的菜品,还穿插了一些国宴名菜。
呈上蟹黄汤包时,用的是复刻雍正时期斗彩莲纹高足盏,蒸汽透过盏壁孔洞,将二十四褶包子皮蒸腾出朦胧山水。而那道招牌开水白菜,是用三只三年老母鸡吊八小时的高汤,滤到清澈见底才肯浇在霜降后的黄心白菜蕊上。甜品则是燕窝盏盛着的杏仁豆腐,表面用可食用金箔压出故宫屋脊的瑞兽纹样。
大家举杯,祝贺陈咏凌的得偿所愿,在场的其他几位都很艳羡,特别是彭呈和苏洲北两个单身汉,言语间带着友善的酸意。
“自从咏凌搬出去后,我们两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感觉有些孤独。”苏洲北打趣道。
彭呈顺口接话:“你有这个本事你也找个女朋友搬出去住,我一个人更自由。”
苏洲北看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不一定,也许你会比我先搬出去。”
彭呈心里咯噔一下,为了掩饰眼里的慌张,连忙转移了话题:“咏凌,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陈咏凌摇摇头:“我跟晴晴商量过了,我们不办。”
黎晴晴曾披着雪白的婚纱走过红毯,像所有童话里的新娘那样微笑过,只是水晶鞋里藏着无人知晓的砾石。如今她与陈咏凌手指交缠间,她突然明白誓言从来不需要宣之于众,之前洒满玫瑰花瓣的红毯尽头,也并没有教会她爱情真正的模样。
只要是和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在一起,便不会拘泥于形式。
她对陈咏凌说的“我愿意”三个字,早就写在深夜相拥而眠的呼吸里,写在暴雨天自然而然交叠的掌心纹路中。
“我们打算好了,等忙完手上这一段,我之后请个长假,陪她去到处看看风景。若她愿意,就在某座雪山的注视下交换戒指,不用司仪,不用宾客,就我们两人。要是她嫌麻烦,那我们就继续开车往前,在下一个不知名的湖畔停车,用保温杯里的热茶碰杯,一样算数。”
其实仪式从来不在雪山脚下或牧师面前,只要有风掠过经幡的声响替他们念响誓词。
他记得她喝咖啡不加糖,在她困倦时自然而然靠在他肩头的弧度。旅行箱轮子滚过的每一条路,都是比红毯更郑重的承诺。
众人吃完饭出来,庭院的一隅,穿旗袍的姑娘正在弹着古筝,琴弦震颤时,檐角铜铃与管风琴的和声一同荡开,玻璃幕墙外整掠过故宫角楼的剪影。
还没轮到陈咏凌请假,结果张助先给梁言递上了请柬和婚假单。
梁言看着手中的请柬,跟张助说了声恭喜,随后在她的假期单上签了字。
“梁董,我和新华能走到一起,也是承蒙了您的牵线,我跟他商量了一下,想请您来当我们婚礼的证婚人。”张助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很少跟梁言沟通除了公事之外的事情。
没想到梁言答应得很干脆:“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新华是我的朋友,而你在我身边工作这么多年,我早已把你当成是自己人。”
这点从梁言一开始没有将自己和喻音的关系瞒着张助就能看得出来,他确实对她有十足的信任。
这么多年来,张助像办公室一座精准走动的时钟,每天不停连轴转着。她帮梁言处理公事,安排好他的一应出行。替他接待贵宾,在各方人际关系中周旋。有些时候还要附带完成一些他交办下来的私事。需要梁言签字的文件,在他笔尖停顿的刹那,她已经翻到他需要审视的那页条款,在无数场大大小小的会议桌上,梁言手边的那杯温水永远保持着最适合入口的温度,这些细节张助做得比呼吸还自然。
梁言办公室的保险柜密码她是第二个知道的人,梁言的私章放在她左手边第一个抽屉里,竞标文件里永远有她多准备的第二套方案,她的办公室里随时备着一些应急药品,包里随时都带着解酒药,她将自己的工作做到极致,却出奇的恪守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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