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2)
十七岁的时候,唐暖做梦经常梦到的是练习室的木地板。贴在舞台上的数字。耀眼的聚光灯。黑暗中挥舞的荧光海洋。
还有欢呼,还有歌声。震耳欲聋,如今回想起来好像在做梦。
汗水一滴滴落在木地板上,她终于支撑不住地趴在那,眼前昏花一片。过了会呼吸终于顺畅,唐暖感受着胸腔在疯狂起伏,吸纳氧气,又吐出去。有人来到她身前,影子盖住光源,她听见那人笑了笑:“还在努力啊。”
唐暖抹掉渗进眼睛里的汗水,涩得她只咧嘴:“嗯……这是我选择的路嘛。”
似曾相识的话,那人笑意更深。这话是她曾经和唐暖说过的。
唐暖慢慢支起上半身,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不大的练习室里就她们两人,唐暖看向对面镜子里的短发女人,就是素颜也带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抚媚,跳舞的时候,她举手投足间都能吸引去大多数人的视线。
她是唐暖想要成为的目标。
唐暖开口叫道:“前辈。”
那人笑了下,挑眉:“不是说过了,不许叫我前辈吗?我们公司就这么小,低头不见擡头见,搞这种上下级制度多没意思。”
可是不这么叫的话……
唐暖有点怯懦,她现在偶尔还是会回到初中时的状态,但很快她就调整过来,鼓起勇气说:“那个,迟萧……姐。”
迟萧伸手拍了唐暖一下:“再叫?再叫一声姐我马上删你好友。”
虽然唐暖知道迟萧不会这么做,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哦”了下,迟萧这才满意,坐在一旁喝水。
沉默的时候唐暖忍不住看了看镜子里的迟萧:她有对微微弯起的笑眼,还是猫唇,不做表情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她在冲自己笑。这在舞台上简直是天生的优势,和粉丝面对面的时候几乎谁都会被她钓住,再纷纷掉进她的坑里。
唐暖觉得迟萧和自己果然不一样。她当偶像是有其他的目的,然而迟萧却是发自内心喜欢这份职业,喜欢在舞台上尽情展示自己。
唐暖虽然也有相似的心情,可她总觉得自己不够纯粹,所以一开始的动力不够,她会动摇,觉得自己根本做不成偶像。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和公司说自己果然还是打算回去上学,这份工作不适合自己。可她还是想把当下的舞练好,歌唱对,于是就在练习室里一个人练到深夜。
记得那时也是凌晨,有人进来了——唐暖擡眼一看居然是公司另一个组合的前辈,那个迟萧。
迟萧的名字在自己这个团的成员间也常常提起,毕竟她算是这个小公司里最有人气的偶像了。这样的她也会在凌晨过来训练吗?
“我们的歌啊。”
迟萧笑着走过来,纠正起她的动作。
这场一对一的指导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唐暖意识到:不对,是正因如此,她才会那么有人气吧。
也许是因为凌晨,也许是因为心情实在低落,汗水蒸发后留下了一句句黑泥似的真心话。迟萧依旧保持着她那样一如既往的笑脸默默听着,然后她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地说:“唐暖,也许有人生来就是拥有一切,但这也不代表你应该放弃努力嘛。又不是无路可走,你还可以挥洒汗水不是吗,就算它现在跟不要钱似的掉在地上,但也不代表它不珍贵。”
很神奇,如果讲话的人是老师,是长辈,是那些只会讲大道理的大人——唐暖是不会觉得有任何说服力的,甚至只觉得他们在讲空话。可是迟萧说这话的时候她却觉得好可靠。
也许是因为语气,迟萧的语气轻松得可以轻而易举化解掉她持续三年的怯懦,觉得那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还是因为迟萧就在唐暖眼前践行着这段话。
所以,唐暖把她的话吃了进去。在往后的日子里,这些话时不时的又会冒出来,一遍遍提醒她曾经做过的事,一遍遍让她对自己说: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我还可以努力,我还可以挥洒汗水。
当时的唐暖咀嚼了一番这话,然后猛然发现:“啊!前辈,你知道我的名字?”
迟萧瞪了她一眼:“不许叫我前辈,我就比你大几岁而已。”
接着她又说:“每个同事的名字我都记得的,这个是基本功。要努力的话,先从这里做起吧?”
迟萧非常擅长在转瞬间变换语气,这会儿她又笑意盈盈,唐暖傻傻点头——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成员,粉丝,工作人员。然后再一年后她已经可以做到记住每个同学的名字,只要介绍过一次,见过面,她都可以办到。
时间再次回到凌晨两点的练习室里。唐暖慢慢恢复过来,呼吸也逐渐平稳。迟萧递给她一块巧克力的时候她接过,喃喃了一句:“迟萧,如果你知道就算努力到最后也会白费,你还会继续吗?”
迟萧站起来,开始做起热身。她边做边说:“人活到最后也总是要死掉的,难道大家都不活了吗。”
话说得也没错啦。
唐暖撇撇嘴,总觉得迟萧在转移话题。
迟萧低头看了眼抱住膝盖蜷成一团的唐暖,她笑了笑:“如果你想问的是公司的事,那我只能告诉你:想也没用。”
手机播放出伴奏,迟萧摆好待机姿势,准备开始前她说:“现在不得不离开的是你们,也许明天就是我们。说实话,只身为一个偶像,我能做的实在太少。如果可以我只想好好考虑如何让粉丝尽兴。”
“明天的事,就明天再说。”
如果再也当不成偶像,那么我就要今夜的剧场发出轰然巨响。我要观众喊我的名字,要他们绝不忘记最后的舞台。
我不要遗憾。
当最后一束聚光灯终于暗下,伴奏不再响起时,唐暖坐在舞台边沿,看着空无一人的剧场。
她闭上眼睛想,真好。
我做到了。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啊!”
回到现在,十八岁的唐暖挥舞着双手,红着脸对邱糯阳叫道。邱糯阳抱臂歪头,反问:“唐暖,你怎么会忘记自己对猫什么都说呢?”
哦,也不算什么都说。
邱糯阳自己在心里补充:你初中的事就没说。看来真正郁闷的事你还是会藏在心里不说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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