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2）

锃亮的小铜壶搁在了地上那个只生着一小撮火苗的炉子上，咕噜咕噜地正从壶嘴里吐出一团团白雾状的蒸汽。除此之外，整间十叠榻榻米大小的和室内静得令人不敢用力深呼吸。

端端正正跪坐在坐垫上的伊路米默默地看着柯特俯身点燃香薰，再将跳跃着逐渐变亮的火苗用手扇灭，一系列的动作流畅又优雅。

“噗——”，一缕薄烟袅袅。

恍惚间，燃起的清甜香薰似乎也跟着融进了白雾里，旋转，晕染，萦绕。

仿佛一瞬陷进了柯特营造出来这种静谧雾气之中，伊路米微眯起了眼睛，对面同样跪坐着的小小个的柯特朦胧而不真切。

他的视线习惯性的滑到柯特的宽大的袖口上，点缀在那黑色繁冗的袖口边上的白色樱花花瓣好似顷刻间变成了蜿蜒盘绕的藤蔓要将柯特纤瘦的身躯缠绑起来。

对于他最小的弟弟，他始终不能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是该说柯特隐藏的太好了还是说他太过麻钝了？总之，他的小心思在想些什么，伊路米从来都不知道，当然，柯特也不会和他倾诉这些。

柯特将双手平摊交叠于膝上，缓缓躬身向下，细碎的额发随之垂挂下来，同时，伊路米也跟着微微鞠躬回礼，垂落的长发不可避免地扫过草席响起轻微的窸窣声。

宽大繁冗的和服袖口下伸出略显纤细苍白的手臂，柯特拎起铜壶，澄澈透明的水流自暗黄的壶口落下。

“柯特什么时候回来的？”

伊路米突然响起的清冷声线打破了一室微妙的平衡。

柯特闻言微微擡高视线，晶亮的紫色瞳仁带上了些许消沉，像极了一只情绪低落无精打采的小野猫。

“前几天回来的。”

他的回答也略显小声，说完便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茶碗，抹茶粉漂浮在倒入半碗水的茶碗中，或结成了块，或打着旋。

伊路米不做声，眨了眨眼，倾□直直地伸出手去，修长白皙的指尖径自撩拨了一下柯特右侧的发梢。

“这不适合你。”

似乎捕捉到了柯特眼底深处有什么一晃而过，伊路米又接着补充了一句。“而且妈妈发现了也会不高兴的。”

柯特脸上飞上一丝润红，他慌忙垂下眼帘，让整齐的额发遮挡住自己躲闪的视线，“我知道了，大哥。”

他将那有些苍白纤瘦的手举到耳侧，用力一拔，一根冰冷的染着血丝的银针暴露在了空气中。清甜的香薰间突然弥漫开了一丝血腥味。

柯

特没有迟疑地将之随手掷进了窜着小火苗的炉子里，炉心因为突然的异物侵入而爆出点点火星。

“大哥以前说，被针刺穿而过的酥麻微痛可以令人放松。”

柯特不由得回想起银针刺穿耳垂的一瞬间，大脑随之一片空白，耳畔边清晰的传来撕裂时“噗”的一声，那似乎拉着他的意识回到了最初最简单的混沌里，接着，耳垂开始发烫发热并向冰冻的全身蔓延。

“我有这么说过么？”

伊路米点着下巴歪着头打着马虎眼。

柯特觉得这时的大哥像极了舞台上蹩脚的魔术师，但他最终还是抿了抿唇放弃反驳。他低下了头，取过圆竹帚放进茶碗里搅拌了起来。

“听梧桐说柯特最近做任务的时候似乎高调了点。”

柯特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会注意改掉玩弄猎物的坏习惯的，大哥。”

“其实也没什么的，”伊路米却立刻说道，“倒是，柯特最近心情不好？”

只有一点，伊路米心里清楚，他最小的弟弟每次都会在心情糟糕的时候状似什么事都没发生平静的请哥哥们喝茶。这已经算是不成文的惯例了。

柯特闻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伊路米却直直地望着他，似乎一定要他给出答案。

抹茶粉末在圆竹帚规律的搅拌下快速滑过碗壁，泛起一层白绿色的泡沫，柯特的思绪也随着碗中心的漩涡涣散，记忆中的零星片段猝不及防的浮现脑海。

当时，他气红了眼，抓住飞坦离开的空挡便不顾一切的闯了进去。手中挥舞的银扇势如破军，蛮横强势地扫开一片碍眼的水雾。

他平生第一次这么真切得感受到如此接踵而至层层叠叠的呼吸急促感，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地急喘着。

像那日教堂前突然疾疾而至的阵雨一般，接连不断的水流从淋蓬头里喷涌而下，立刻便湿透的繁冗和服让他觉得既沉重又紧缚。胸腔也闷得慌。

什么也没有多想，而是用行动直接伸手扣住了对方的下巴，那时他狠狠地瞪着贝纱，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胸闷气急的症状。

“有意思么。”他恨恨地说道。

“还好。”

泰然自若的无所谓的神情尽数落到他的眼里，如此讽刺，堪堪刺得他隐隐发疼，太阳xue一突一突地抽搐起来，不容犹豫，他加重了手上的劲道。

她却没

有反抗，双手平静地垂在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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