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2)(1/2)
远比故事要残酷,这世界远比你想象更为荒唐。
她到底没能将魂元交给白离然,她败给了自己的妹妹,碧玉婉清。她趁她不备,对她下了狠手。
玉漱仗着这一身本事是白离然亲授的,才没有一命呜呼了去。
“为什么?”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揪着妹妹的裙角,“我们说好了的,只要除掉她,形躯魂元你必须交给我!”
碧玉婉清持袖慢慢蹲在她面前,眼里一片冷意昭然,“其实吧!即使没有夜玄凌,没有凤冰洛,你都必须要死,只有你不在了,我的碧玉上清剑才能留得住,我才不必日夜担心与你平分一切!”
“可我是你姐姐啊,”她凄笑,对这份费尽心思守护的亲情,仍怀着希冀,“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还有,你当真以为我不在了,碧落宫就是你一个人的?你别忘了,大姐只是归隐,若她回来,你有何颜面面对她?”
碧玉婉清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二姐,”她唤着她,摇着头,一副啧啧叹息的模样,“小时候就你傻,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天真……”
“你还记得小时候,庄子里遭劫吗?”碧玉婉清站起身来,目光瞭望着远处的淡淡青山,“我从那时就知道,大姐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姐姐,她来自上古界,她来到我们这里的真正目的,就是和神女殿下玩一场游戏!”
“游戏?”
“对,”碧玉婉清含笑瞧着玉漱,“她说过,要等那个女人有资格成为她的敌人那日起,这游戏才算真正的开局。”
“她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你?”玉漱不断咳着,语调里不免掺了狐疑。碧玉婉清摇头看她,语调不耐,“我不会偷听啊!”二姐这智商,也真是没谁了。
“那次刺杀我们的人,实际是上面下来捉她回去的,上古界神族的卫士,下界来执行任务,通常都会奉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不斩凡人。”碧玉婉青将目光转向玉漱,“所以,她当初护着我,并不是在保我的命,而是在护她自己!”
“说什么归隐?”碧玉婉清讽刺一笑,“说的好听,还不是被发现了踪迹,逃命去了!”
“即便碧焰她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姐姐,可婉清,我们呢?”玉漱踉跄着从地上爬起,用衣袖擦掉嘴角的鲜血,“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你就为了一个男人,可以狠心至此吗?”
一百零四章
“呵呵……”碧玉婉清冷笑一声,“姐姐还有脸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不是?你难道不一样吗?当初,你不也照样丢下我,选择了那个男人,选择在他的沧澜宫里茍且偷生,选择弃我于不顾,”她越说越激动,眼里全是陈年积下的怨怼,“你知道当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是在一群奴仆的欺压下长大的,我做了多少年那些长老手中的傀儡,若不是我费尽心思考进书院,若不是后来云川相护,你以为,你口口声声的妹妹还能有今日?”
其实,碧玉婉清绕来绕去,还是没有和她说实话。幼年的阴影太重,碧玉婉清再也不肯相信亲情。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云川师兄,她也知道云川的身份,甚至,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属于这片大陆的生命,他有他的上古界神位,有他应该守护的女神。
所以,她必须要成为那个女人……
她总觉得碧瑶玉漱会坏了她的好事,反正小时候,她在碧焰身上,别的没学会,狠辣绝情倒是掌握的不错。
这一刻,她是真的动了杀心的。她再一次蹲在玉漱身旁,“好姐姐,该知道的我都让你知道了,这辈子,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她果然对她下了死手,玉漱绝望的闭上眼睛,以为这辈子,终是走到了尽头。
“砰!”兵器被打开的声音蓦然入耳,玉漱一睁眼,人便被另一人扯向一边。
是云魄。
他也顾不得和碧玉婉清纠缠,只救下她便走。一路疾步匆匆,将她扔进沧澜宫里后,仍是一刻不停急着出去。
玉漱拽住他,“可是宫主有事?”能让云魄急成这个样子的,必定是宫主有了什么急令。
云魄僵住脚步,回头冷冷瞧了她一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说完,高大的身影即刻消失在眼帘。
原来她做什么,一切都尽在宫主的掌控之中。难不成,云魄此番,是为她收拾烂摊子去了?
玉漱也实在想不明白,如果她做得对,宫主不加以阻拦,倒是情有可原;但看云魄的态度,她就知道,知道这回想必是捅了大娄子。
既然白离然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行动,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就阻止了她,而非要选择事后出面收拾烂摊子?
月玲珑跪在地上,她只觉得头越来越沉,有种泰山压顶而又丝毫没有缓解之力的无奈。白离然目光淡然的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如同给她判了死刑一样的可怕。
她的眼眶,几乎在一瞬间就红了,她跪着步步上前,挪蹭到白离然的脚下。她想伸手去抓他的衣摆,却又不敢触及他的禁忌。
锦秀自顾自地品着茶,像个看戏的看客,时不时地点缀一些无关紧要的情绪。就在这时,月玲珑却转手抓住了她的衣摆,并没有乞求,她只问她,“婉清抢了你的夫君,你可想过要杀她?”
“想过。”锦秀实话实说,转头看向跪伏在她衣摆前的月玲珑,“就像那晚在东宫,我也想杀了你那样;就像如今,你也痛恨另一个女人坐在你爱慕的男人身边一样!”
话都让她说了,月玲珑一时哑然。
白离然慢慢撇着茶碗,心中思虑的事情,却不是在场的两个女人能猜的透彻的。
当上古界最后的那一幕慢慢浮现在脑海,他的神情,也随着一寸一寸变冷……那远去的一幕幕,才是他内心深处最难以言喻的期待。
玄天界噬魂鼎上方,巨大的紫蓝色光魄将奄奄一息的少女悬空托起,在少女身下的大鼎内,幽蓝色的火焰燃的噼啪正旺……
鹤发白须的长衫道人,此刻正不断挥舞着拂尘,每挥动一下,那鼎内的蓝焰便炙盛一分。
在道人的身后,赫然跪着两名少年。
左边的少年,玉面白皙容色温润,目若流云唇若丹红,玉冠将倾泻的柔丝拢起,以白玉簪子缀之,一袭月白云锦袍安静的铺陈在地。少年的目光垂落在地,看不清里面挣扎着怎样的情绪,只袖口处微微起伏,仿佛满腹的隐忍和不平,皆覆在深攒的拳上。
右边的少年,穿了一身绣着图腾金纹的锦绣玄衣,精美绝伦的五官浑然天成,不需缀以多余的任何修饰,自成画中人。秀美狭长的丹凤美眸下,倒影出长长的睫毛垂落下静止般的剪影,高挺的鼻梁与完美的下颌勾勒出绝美的侧颜弧度,那一弯薄唇恰到好处的弯起一角弧度,刹那的风华,端的是俯瞰世间的气度和不羁。
“啪!”蓝色的火焰在虚空爆出了蓝色的火花,那声音,让两个尚在隐忍中沉寂的少年微微慌神,不约而同地看向一袭灰衣的白发道长。
“师父……”
白发道长知他们心中所想,转过身,神情肃穆地看着他们,“这是你们师妹自己的选择,每一个守护玄天界的王,都必得历一遍噬魂鼎的劫,你们,帮不了她!”
每一届玄天界的王,最终都葬在了噬魂鼎。王之陨落,新主出,如此循环,交替往复。可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一届的王,要选择在少年时期历劫!
“弟子在远古天书上看过,明明,还有别的历劫方式!”白衣少年跪着向前挪动两步,薄唇紧抿,几经犹豫,到底还是开了口,“师父,弟子愿以东海雾镜域至宝流光卷为祭,求师父饶过师妹的劫难!”
流光卷,可将人的魂魄带往各个大陆空间。相传,此物是东海雾镜域的镇国之宝,古书上有言,物在,鲛人族在;物焚,鲛人族灭!
“流光卷?”不单单是元鼎道尊,就连跪在一旁的玄衣少年也是惊愕不已,“师兄慎重,流光卷关乎整个东海雾镜域的生死存亡,师兄是打算拿整个鲛人族换取师妹重生吗?”
不待白衣少年回话,元鼎道尊已是怒不可赦,凌厉的掌风陡然劈出,将白衣少年向后掀出了一个跟头,“糊涂!你可还记得入门第一日,在为师的大殿之内,你说过的话?”
“弟子记得,入了玄尊门,当尊上师命,不可鲁莽冲动,感情用事;不可产生私念,时刻记得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这些,他固然记得。可那人是她啊,是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一百零五章
“够了!”元鼎道尊拂尘一挥,青着一张脸抖着胡子破口大骂,“亏你还是掌门师兄,亏你还记得为师的这些指令,你看看你今日啊,领着师弟来逼宫,这是要造反吗……”
这厢,白衣少年被师父骂的狗血淋头,那厢,只听见“轰”的一声,一道巨大的迷障不知自何处散落而下,整个蓝火肆虐的噬魂大殿顿时迷蒙一片。元鼎道尊心道不好,哪里还顾得上训徒弟,忙抖着拂尘向四下里挥舞一气,待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迷障散尽……
老者与白衣少年惊觉,噬魂鼎上的王殿下,竟然消失了,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刚刚还跪在一旁的玄衣少年。
一抹暗音钻进白衣少年的耳际,“师兄,我才不像你,动辄就要付出所有代价,我要么不做,要做,就不管天地!”
不同于老者眸中炙热的怒焰,白衣少年对着大鼎之上的一片虚无,唇角微漾,眸中闪过几许星芒。在那外人看不见的自身结界中,一卷流光闪烁的卷轴早已悄然而去……
耳边传来轰隆隆的“轧轧”声,至此,上位面大陆神圣的噬魂殿的大门,就此合闭!
遥远的天边,云朵被夕阳韶染成了一片绚烂的金色,在那金茫汇聚之处,两道远去的身影渐行渐远。
长风送来老者的轻叹,“天意,都是天意啊!”
“师父,师妹历劫未成,又身兼重任,日后将会如何?”
“那便弃入下位面凡界,命贱如蝼蚁,若有本事逆流而上,从粗鄙的凡界超脱出来,也等同成功历劫。但,即便她重新归来,也早已时宜境转,物是人非!上位面,不可能日久无主!”
“师父,师妹在凡界,能够重新返上来的希望有多少?”
“三魂已散,一形难聚,余下一魄沦废柴,难呐!”
“如果能够返回,又当如何?”
老者深邃的眼眸掺了些许疑惑,目光落在云层深处,“古往今来,从没有陨落的王,能够重新返回神界的先例,”元鼎道尊叹了口气,眸光沉重,“你听见了吗?即便千月是老夫的徒弟,她也摆脱不了宿命。”
师父说,陨落的王,从没有返回神界的先例。
白离然默念着师父说过的话……
又几个人知道,当千月凝姬消失的那一刻起,当师父告知他她以后的宿命时,他就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
“月儿,”白离然忽然伸出手来,扶向月玲珑,他说,“地上凉,起来。”白离然这忽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改变,让在场的两个女人,都有些莫名。
就仿佛之前那个,误以为锦秀服药,而急疯了的人,根本不曾存在过。
月儿。
曾几何时,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温润声音在唤着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他总是担心,她会离开他,经常拿她和天上的月亮作比较。
“月有圆缺,但始终常伴夜色,”他为她拂去小径上垂下的花枝,两人共同嗅着月桂的香气,他说,“月儿如果要是月亮就好了。”月亮会永远守着黑夜,日日年年,不离不弃。
“可你又不是黑夜,”她擡手摇着那些花枝,看那少年结舌僵立在落英中,好久,他叹息一声,“你怎知我就不是黑夜?”若孤独的久了,这白天和黑夜又有什么分别?
可如今呢?不过须臾几个年头而已,月何在?夜何在?当年的故事,都成了时光长河中远去的片段。
他有了他的月儿,而她,是否也该重新去找一个三哥回来?
看那人执起她人手,锦秀浅浅微笑,心下一扯,牵肠的疼。
大概,是因那名字,还是那与前人一模一样的口吻?她也分不太清了。
白离然的态度冷极了,就连坐在他身边,都能觉得无尽寒气在蔓延。受宠若惊的月玲珑,被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不知怎么就身子一软,整个人都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并非故意如此。只是因为太了解那人,他从不是个懂得原谅的人,他的冷血绝情,她见得最多。她在他心里,与所有的暗卫并无差别,做错了事情一样要受罚,没有特例。
唯有这一次,她其实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那人,一定会杀了她吧,她这样想着。既然都出动云魄去为她收拾烂摊子,可见她是闯了多大的祸。
就在他冰凉的手,将她从地上搀扶起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或许,他暂时是不会取她性命的。因为,她还有些利用价值。
他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浑身发冷,可真实的他并不是这样。他很温暖,他的手从来都是热的,他曾经牵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纵马沧澜山脉,也曾用温暖的掌心,与她共握一把剑,教她学本事……
那时,他的手是热的。
如今,却是凉的瘆人。
她知道,他是不情愿的,他在逼着自己做违心的事情。
无关哪些,至少,她暂时可以不用死了,至少,那人肯再抱她一次。那些与从前有关的故事如同烟花,不断绚烂在脑海,她亦分不清,而今到底是在梦着还是在醒着。
她口中,呢呢喃喃的唤他哥哥,她说原来自己错了,错的这般离谱。她说,如果一切能回到从前,如果你能不那么冷漠,或许我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白离然抱起他的美人,临走时在锦秀耳旁说了一句话。这话,让她恍然觉得,错的何止是月玲珑,还有她,从一开始,这盘棋,就下错了。
白离然说,“云景……就是兰珏。”
夜半三更,沧澜宫银烛绚烂如三千银树飞花。在那烛火暗处,锦秀一直站在那里等,直到,子时将近,总算等到了来人。
未待来人开口,锦秀抢先道,“这里,我恐是再也不会来了,蒙沧澜宫主多番庇护,我才得以在这片大陆存活至今,”她走近那罩着黑衣斗篷的女子,对上她疑惑的视线,“你我之间的旧账,就用宫主给我的恩情抵了可好?”
“我想,他会乐意替自己心爱的美人儿买单!”
说完,她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擡眼,星光闪烁满月凌空。
云景……就是兰珏……
呵!白离然,那你呢?你又是谁?
一百零六章
听说流光卷可以穿梭时空,听说那是沧澜宫镇宫之宝;
你弹的十面埋伏、你书的一夕成环,夕夕都成玦、你的额带你的面罩、你永远不离身的清苦药香、你识得阎王散,配得出解忧丹……
除了那人,你还能是谁?
云景,云景……她默念这个名字,从未有过的意味深长……或许,从一枪崩死她的那一刻起,都是他算计好了的局。
她记得自己中弹以后,灵魂是漂浮在屋中的,就在云景打开那个盒子之后,她被一道不明强光吸入,紧接着就来到了岚雾森林。
现在想来,那盒中之物,便是流光卷。现代人不知那是何物,就把它叫成了核磁。而这东西,从始至终,都在云景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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