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番外 未完之画(2/2)
白发少年几乎是屏着呼吸,一步步走到矮柜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光洁的桌面,然后停顿了一下,最终落在了最下方那个带着铜环的抽屉上。
吱呀——
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这个柜子似乎是专门用来摆放杂物的,乱七八糟地塞着一些旧物:磨损的忍具包、几枚手里剑、一捆用剩的绷带…
还有,一卷被小心放置在角落里的画轴。
卡卡西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慢慢地,将那卷画轴抽了出来。
轴身是普通的木材,触手冰凉,他走到窗边,借着最后一点天光,缓缓将画卷展开。
那是与现在流行的画风完全不同的笔法,栩栩如生之余看得出来尽心尽力在勾勒,但很可惜的是,这是一副半成品。
描绘较为完善的半边很明显能看出来是在一处庭院里,白发的男人埋头摆弄着他珍爱的花草,在他的旁边,同样白发的少年像个小豆丁一般双手捧起洒水壶,满脸泥巴地递向男人。
而画面的另一侧,只寥寥几笔随意画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形,脚边还有一团墨块,若不是墨块上被点了两只特征鲜明的金绿色眼睛,卡卡西差点认不出来这坨玩意其实是那只叫做小黑的猫。
画面的右边精致细腻,甚至将旗木朔茂的眼角细纹都画得清清楚楚,纸中描绘的灿烂阳光将小卡卡西眼中的雀跃都照得一清二楚。
画面的左边相比之下则显得格外朴素,一道狭长的笔痕在角落划过,仿佛是有什么意外让作画之人被迫搁下了笔草草结束。
“…”
冰冷的、尖锐的刺痛感毫无预兆地狠狠凿穿了卡卡西的胸腔。
不是迟钝。
不是不愿深想。
是一直以来被他用繁忙的任务、用麻木的日常、用刻意的不去回想,强行压抑、封锁、隔绝在意识最深处的那个事实,在这一刻,被这幅未完成的画,被那张冰冷的面具,蛮横地、彻底地拖拽到了眼前。
灿星,已经死了。
是真正的死了!
从前的功绩一笔勾销,甚至被打上了叛忍的标志,连人带着存在过的证明,彻彻底底埋葬在那片水之国边境冰冷的海水里,尸骨无存。
那个黑发的少年,再也不会推开这扇门,用那种柔和的嗓音说“我回来了”;再也不会在他累极瘫倒时,默默给他盖上毯子;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随口之言就笨拙地拿起画笔,试图记录下这些苍白岁月里,零星半点的温暖美好。
“啊…”一声压抑的、仿佛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从卡卡西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他猛地抬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却死死攥着那幅画,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将单薄的纸轴捏碎。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旋转。
恍惚中,灿星好像正坐在书桌前,低着头认真削着铅笔,碎发遮住了那双漂亮的黑眼睛;灿星好像站在庭院里,迎着晨光练习手里剑,身姿挺拔;灿星好像和他一起蜷在沙发角落,各自抱着一本厚厚的忍术卷轴,眉头微微蹙起…
这间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他的身影,他的痕迹。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日常,那些早已习惯的陪伴,此刻全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凌迟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好痛!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无法思考!
父亲走时,他以为自己还有灿星和带土的陪伴;带土走时,他以为自己还有灿星的陪伴,现在——他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莫名的恐惧扼住他的脖颈,卡卡西再也无法容忍自己在这里多待一刻!
他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两步,他没有再看那张面具,也没有去管那幅被攥得褶皱的画轴,一把扯过角落里一个半旧的背包,开始机械地、胡乱地将一些必要的衣物和忍具塞进去。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仓皇。
他必须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