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虎啸青瓦台·名分初成（1/2）
2002年3月8日
春日的锦城，总是蒙着雨丝。
一场小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湿润的暖意。
太平寺军用机场的停机坪上，引擎的低吼由远及近，最终化为滑行时的啸鸣。
一架外表普通的波音737公务机，缓缓滑行而来，慢慢的停稳在专用区域。
跑道的尽头，吴青山和楚秀兰并肩站着，视线紧紧锁定那架象征着儿子庞大事业版图一角的飞机。
楚秀兰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嘴角不自觉地噙着一丝笑意。
但那笑意深处，又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她身旁的吴青山，身板挺得笔直，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宽厚的手掌时而紧握成拳，指节微微泛白，显露出他作为父亲即将面对的“离经叛道”场面时的不安与些许不满，时而又摊开手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纹，那是他潜藏在威严之下，对儿子超越想象的“能耐”所感到的隐秘骄傲与自豪。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如同两头倔牛在他心里角力，让他脸上的肌肉线条绷得紧紧的。
“这小兔崽子……”
吴青山压低了声音，喉咙里咕哝了一句，目光复杂地扫视着那些跟着飞机缓缓滑行的地勤车辆，
“……太不是玩意儿了！哪有…哪有这样办事的？”
他想说“哪有这样领媳妇儿见公婆的”的。
但“六个”这个词实在烫嘴，说出来都觉着臊得慌。
儿子那点“混账事”，他夫妻俩早已心知肚明，也从最初的震怒、不解慢慢到了如今的默认和无可奈何。
但当这庞大后宫……
咳，这庞大‘团队’真真切切地要降落在自己面前时，那种冲击感远非听闻可比。
楚秀兰轻轻碰了碰丈夫紧绷的手臂，叹了口气，声音柔和却带着无奈，
“行啦青山，孩子这不都……小米和素素这不都怀上了嘛……刚怀上，听说小米害喜还挺厉害的，得回来好好养着。
还有蒙蒙那孩子，刚在国外做了那么大的手术……刘老师……家里也没个女人，总不能在燕京没人照顾。
回来了，我这当婆婆妈的也能放心些。”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机场开阔的天空，补充了一句不易察觉的点拨，
“再说了，你也不看看你儿子走的是条什么路？
能让客机停在这个机场……本身就是个道理。
咱这当父母的，别添乱，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是福气。”
吴青山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吭声。
是啊，道理他都懂。
自从去年夏天儿子的公司突然如同坐火箭般崛起，那个原本在他们看来如同玩笑一般的三个小孩闹折腾出来的果核科技，其触角延伸到那些令他都觉得心惊胆战的领域后，家里的平静就被彻底打破了。
儿子在做的事，吴青山虽然了解得不深，但从楚天舒那里、从王海涛那里、从干儿子孔昊嘴里、甚至偶尔也能从电视中关于果核科技动向的模糊词句，都让他知道自家这小兔崽子走的是一条充满了惊涛骇浪却又事关重大的路。
国家的明里暗里的“关照”，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精悍“安保人员”，无不印证着儿子的特殊性。
比起儿子的性命安危和国家可能的布局，他这点“家风不正”的憋闷感，似乎确实……排不上号了。
老子的崽子是好样的！
就是特么的太操蛋了！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拳头终于彻底松开了，只是目光依旧复杂，带着审视。
飞机的舱门打开了，舷梯放下。
第一个出现在门口的是王冰冰，青春活泼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探出半个身子，望见了停机坪上的吴爸吴妈，脸上立刻绽开大大的笑容，用力挥了挥手。
紧随其后的是叶小米和姜素素。
虽然……两人现在肚子根本看不出来啥的，不过身上都穿着舒适大套的衣服，行动间透着明显的温柔与小心，但气色都很好，脸上带着即将为人母的光辉。
接着下来的是秦莞。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风衣，长发挽起，只留下几缕俏皮的发丝垂在颊边，衬得她本就清丽的面容更加端庄大气。
作为后宫大妇，她自然而然地承担起秩序协调的角色，先是回头叮嘱了刚出现的萧玥珈一句小心脚下，然后目光便精准地投向了吴青山和楚秀兰，笑容温婉得体，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
萧玥珈紧随秦莞身后。
世家千金的底蕴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步都优雅从容，气场不凡。
她冲着吴青山、楚秀兰的方向微微颔首，唇边的笑意恰到好处，既表达了亲近又不失分寸，眼神清澈透亮，让人望之便心生好感。
当最后一位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时，楚秀兰的心立刻揪紧了。
只见吴楚之横抱着刘蒙蒙，小心翼翼地迈下舷梯。
刘蒙蒙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如纸，透着大病初愈的痕迹，被一件厚厚的羊绒毯裹得严严实实。
她看到停机坪上的未来公婆，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更显孱弱。
她小声在吴楚之耳边说着什么，身体还轻轻挣扎了一下。
“放我下来，楚楚……”
刘蒙蒙的声音很轻，带着坚持，“我能走，几步路，别让人笑话，更要给爸妈见礼…”
“别乱动！”
吴楚之眉头紧锁，手臂收得更紧，语气不容置疑，
“什么笑话不笑话！乖乖的，你现在什么状况自己不清楚？不许任性！”
他脚下走得很稳，仿佛怀中的不是体重，而是易碎的珍宝。
“可是……礼节……”
刘蒙蒙还想坚持，眼神望向已经快步迎上来的吴青山和楚秀兰，带着一丝恳求和倔强。
她不想第一次正式见公婆就落下个娇气的印象，尤其还是在所有姐妹之后，更显得自己……特别。
秦莞和萧玥珈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走上前。
萧玥珈俯身，按住刘蒙蒙搭在毯子外有些冰凉的手：“蒙蒙姐，身体要紧。”
秦莞则接话道：“大师姐，放心，爸妈最疼人了，不会在乎这些虚礼。
先把身子养好，以后孝顺的时候长着呢。”
她说着，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吴楚之身边的位置，和萧玥珈一起护着抱着刘蒙蒙的吴楚之。
两女一左一右……
准确说是“护卫”着抱着刘蒙蒙的吴楚之，朝着吴青山楚秀兰走去。
“哎哟！快！快！”
楚秀兰小跑上前，心疼地看着刘蒙蒙苍白的小脸，连声问，“蒙蒙啊，感觉怎么样？累着了吧？这一路这么老远……”
老吴家一直都是把刘建军真当亲戚处的，自然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刘蒙蒙。
说话间，楚秀兰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将一个镯子套在了刘蒙蒙的手腕上，算是见面礼。
随即她手抚上刘蒙蒙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又担忧地看向吴楚之。
冰凉的。
吴青山也一脸忧色地凑近，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
“你这孩子……让你在燕京养一段时间再回来的。
脸色还这么差，赶紧上车躺着！车子就在那边，空调都打暖了！”
他指了指旁边一辆提前准备好的宽敞商务车，车里已经铺好了柔软的垫子，后门开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安保正从车后备箱取出折叠担架迅速撑开。
摸着手镯的刘蒙蒙，鼻尖有点发酸，心里暖暖的。
她看着未来公婆发自内心的关切，虚弱地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谢谢爸妈关心，我好多了。就是身子还有点虚，让爸妈担心了。”
路上几女就商量好了，直接改口。
毕竟叶小米和姜素素都怀上了，再扯其他有用没用的没意思。
刘蒙蒙挣扎着想要说更多，表达歉意和感谢。
楚秀兰赶紧阻止了她，“傻孩子，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紧的，先上车好好休息！”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安保动作快点。
吴楚之在安保的协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刘蒙蒙平放在展开的担架上。
刘蒙蒙躺在担架上，仰望着蓝天，又看看围在担架边真心关怀她的一家人（尽管这个“家”的模式很特殊），还有那个为她豁出一切的男人，苍白的脸上慢慢泛起了红晕。
虽然身体还很疲惫，但希望的光芒已经在她心底点燃。
手术成功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她真的拥有了成为母亲的资格！
她轻轻地、用力地回握了一下楚秀兰握过来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对未来的期待。
安置好刘蒙蒙，看着她被平稳地抬上车关上车门，吴青山和楚秀兰的注意力才转向剩下的几位“儿媳妇”。
“爸，妈！”
王冰冰第一个蹦了过来，毫无障碍地喊着，甜美的笑容像阳光一样，驱散了之前略带沉重的气氛，
“我们回来啦！锦城好暖和啊！赶紧的，改口费拿来！”
合法叶罗丽，又是自幼便和吴楚之在一起的，撒起娇来，让吴青山和楚秀兰嘴都咧开了。
叶小米和姜素素也含笑上前，两人手自然地护着小腹，声音温婉，
“爸，妈，我们回来了。”
看着眼前如花似玉、气质各异却又和谐相处的女孩们，吴青山刚才那点纠结瞬间被巨大的满足感和一种荒谬的骄傲感冲淡了不少。
楚秀兰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连忙应着，“哎！哎！好！回来就好！辛苦你们了，一路飞这么久！”
她变戏法似的从随身带来的精致小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两个同样质地温润、颜色通透的冰种阳绿翡翠玉镯。
“来，小米、素素，快当妈妈的人了，戴着这个，养人。”
楚秀兰拉过叶小米的手，温柔地将一只玉镯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水头十足的翡翠在阳光下泛起莹润的光泽，衬得叶小米的肌肤更加白皙。
叶小米摸着冰凉的玉镯，眼圈微微一红，柔顺地说：“谢谢妈。”
接着是姜素素。
楚秀兰同样认真地将另一只玉镯戴在她手腕上。
姜素素性格偏静，此刻也忍不住动容，低声说：“谢谢妈，我很喜欢。”
楚秀兰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好好养着身子，生个大胖小子！”
接着，楚秀兰转向王冰冰。王冰冰大眼睛忽闪忽闪，满是期待。
楚秀兰拿出一只款式略微灵动些，颜色更偏向嫩绿的翡翠镯子，给她戴上，
“冰冰啊，好好念书，也快了啊！”
她没明说，但意思大家都懂。
王冰冰俏脸微红，但却抬起手腕来对着阳光照了照，逗得吴青山戏谑的说道，“怎么，怕吴妈妈给你歪货啊！”
王冰冰扮了个鬼脸，让过了身子。
最后轮到萧玥珈。
气氛微妙地安静了一下。
这是萧玥珈第一次以吴楚之女人的身份正式拜见未来的公婆，更是第一次开口叫出那声带着特殊意义的称呼。
萧玥珈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姿态落落大方，却又带着新妇见公婆的恭谨。
她微微垂下眼睫，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清晰地唤道：“爸，妈。我是玥珈，我回来了。”
这一声“爸妈”，这一声“我回来了”，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吴青山和楚秀兰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吴青山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双手无意识地又在背后握紧了。
他看着眼前贵气天成、堪称完美的萧玥珈，再想想站在那里、眼神温和包容望着这一切的秦莞——那是他从小就认定的、当亲闺女一样看着长大的莞莞啊！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攫住了他。
这小子凭什么？
他何德何能？
祸害了这么好的莞莞不算，还把这等家世背景、个人条件都顶顶拔尖儿的姑娘也给……
这让他怎么面对……萧家？
楚秀兰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一瞬，内心挣扎翻滚。
一面是为儿子居然能“降住”萧家贵女而感到一种难以置信的“我家祖坟冒青烟”般的恍惚骄傲，一面是作为传统妇女对自家儿子这“缺了大德”行为的深度不安和对秦莞和萧玥珈满满的愧疚。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扫了一眼秦莞，见秦莞面色平和，甚至还对她鼓励似的笑了笑，这才稍稍稳住心神。
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挤出几个字，
“哎！好！小萧啊，路上……辛苦了吧？”
她下意识地用了一个更疏离的称呼，眼神都有些飘忽。
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秦莞，慢悠悠地踱到了楚秀兰身边，挽住了她有些发僵的手臂。
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落在自己的脖颈间——那里挂着一根红绳，坠着的正是那枚象征着吴家媳妇传承、颜色深沉的古拙玉扳指。
这东西她从小就好奇向楚秀兰讨了去玩，长大后才知道其意义。
秦莞也不说话，只是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颈间的扳指，眼神似笑非笑地瞟向楚秀兰那个还没来得及重新合上的手包，然后目光又掠过正等待着的萧玥珈。
楚秀兰被秦莞这动作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这孩子太精了！
果然，秦莞歪了歪头，看着楚秀兰，一脸天真地问，
“楚妈妈，怎么小米姐她们都有漂亮的镯子，就我没有呀？
您是不是把您的乖莞莞给忘了呀？
还有，您包里那个亮亮的是不是给我的呀？”
她语气撒娇，可眼神里的戏谑却瞒不过深知她的楚秀兰。
楚秀兰的脸瞬间有点发热。
她太知道秦莞的意思了：正经的传家宝（扳指）可是我从小就戴着呢！
那才是老吴家当家媳妇的信物！
她无奈地伸手捏了捏秦莞光滑的脸蛋，笑骂道，
“小没良心的！你脖子上挂着的啥？那玩意儿不是你从小从我这儿硬抢走的宝贝疙瘩？
这都戴了多少年了？这会儿倒来装傻充愣讨镯子了？
美的你！
我兜里这亮亮的是准备给新媳妇儿的见面礼，你又不是新来的！”
楚秀兰这一番嗔怪的话音落下，旁边几个女孩，包括叶小米和姜素素在内，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现场略显凝重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秦莞也“噗嗤”笑出了声，顺势倚在楚秀兰怀里蹭了蹭，
“哎呀，我就是想要个镯子嘛……楚妈妈偏心！那个扳指嘛……那是我有眼光！”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眼里的促狭却明明白白表示：您老想给新人东西，可以，但当家媳妇的位子，别乱动念头。
这一番话，也巧妙地给萧玥珈解了围，同时也无声地重申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萧玥珈何等聪慧，从刚才的气氛和楚秀兰下意识的那句“小萧”就已经明白了公婆内心的巨大纠结和尴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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