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8）（1/1）

易寻再次醒来还是在沙发上，是被冻醒的。窗外的风盘旋呜咽的带着寒雨拍打在玻璃上，天气预报说明后天可能有雪，在从宁市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开始降温了，现在温度更低了，风雨也更大了。易寻看了看时间，四点三十九分。他叹口气，都已经是第二天了，天气预报说的挺准，今天看来真的是要下雪了。都要下雪了，可是可妡在哪里呢？可妡说过她虽然不喜欢冬天，但是她最喜欢下雪。现在雪要开始下了，可是可妡却还没找回来。都是自己，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可妡，让她从自己身边消失了。刚才的电话里叶可妡的爸爸问他最快找到可妡是多快，他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他自己也想知道尽快是多快，可是没有人能告诉他。

易寻又陷入到自责的情绪当中，从齐尤泯住处回来后原本稍明朗的心情这时却陷入更大的惶恐中，想到可妡心就如刀搅般地疼。他不敢多想，也害怕多想，必须让自己坚定地相信齐尤泯带走可妡是因为对她的特殊能力感兴趣，是为了研究，或者齐尤泯只是单纯地喜欢可妡也好，带走她，只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而不至于伤害她的生命。可是万一自己是错的呢？

叶可妡坐在餐桌对面，没有擡头看一眼齐尤泯，但是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齐尤泯那犹如豺狼恶豹盯着猎物般的眼神。从上次进来开始，他就时常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那眼神专注认真的让人害怕。她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刺激出那眼神后面隐藏的狂风暴雨。

“可妡，我突然有一个新的想法。”齐尤泯突然开口。

在他叫出可妡两个字的时候，叶可妡的身体微微一紧，吃饭的动作一滞，但随即又继续假装无意地吃饭。

齐尤泯拨开他面前一口未动的食物，双肘撑在桌上，倾身向前：“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的脑袋打开，跟普通人的脑部结构进行对比，看看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你的脑袋是造成你与众不同的根源，要是想要研究透彻，打开脑袋直接研究是最好的办法。”

轻描淡写的话语，但是却听得叶可妡如坠冰窟。她喉咙一阵发紧，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不敢看他，佯装镇定继续吃饭，可左手握着的汤勺抖得厉害。汤勺碰撞着汤碗发出铛铛的声音。她尝试了几次才舀起一口汤，还没送到嘴里，已经在半空中全撒漏了。她知道，如果齐尤泯考虑清楚了，他只要想这么做就一定会这么做的。这就是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原因。

齐尤泯轻声一笑，对她这样的反应他很喜欢。她的锐角终于被磨平，已经要完全变成他的可妡了，听话乖巧的可妡，对他惧怕却不敢反抗的可妡。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达成这样的效果还真是不容易，不过也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就如同驯化一头动物，会很有成就感。这也是愚蠢的人的自以为是和惯性思维的好处，通过一段时间，你可以利用这两点把人变成任何样子，就像可妡。她可能认为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多天了，可是实际上才一个星期。在没有任何客观参照的情况下，你只要给他们一些规律性的小刺激，他们就会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真理，然后一直遵照下去。在可妡这个没有时间指示的世界里，他故意将时间打散弄乱，通过控制送餐的频率来控制她自认为的时间。她到达这里后本来就已经完全丧失了正确的时间观念，这时候只要稍加引导，每次吃饭的时候跟她强调是哪一顿饭，或者跟她说个早上好晚上好，她就会把他说的当成时间的尺量标准来定义她在这里的时间。可实际上她有时是半夜听到的早上好、吃的早饭，有时候一天会吃两顿早饭。她估计也不会想到这一日三餐也会是骗人的吧。齐尤泯突然想起一句很有哲理的话：骗子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谎言。想到这他笑得更加开心了，看着对面低垂着眉眼的可妡，也越发觉得她可爱。

他收了收脸上的笑，像在和她讨论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事一样，继续道：“但是脑袋一旦被切开就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为了得到更准确的数据，必须保证外部的条件是一致的，最好能同时切开两个及两个以上的脑袋，当然越多越好。可自己只有一双手，没有办法同时操作那么多脑袋。可是切开的时间不一样，对比出的数据又不一定准确。你的脑袋又只有一个，万一哪一步错了又没办法挽回，这点有些麻烦。”

叶可妡因为害怕眼里擎满了泪水。

齐尤泯安慰她：“你不用害怕，在没有想出确保实验万无一失进行的方法之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必须要想一个好办法才行。”过了一会他又说，“你应该没见过活体解剖吧？剖开后心脏还在微微跳动，能看到尚未流尽的鲜血随着心脏的跳动在血管里收缩。那真是美的令人兴奋的画面，忍不住让人感叹生命的奇迹。就那样一颗小小的东西，就可以支撑起一个鲜活的躯体。”齐尤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撇了撇嘴，毫无歉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又忘记我们在吃饭了。来，你尝尝这个菜，这个挺不错，适合你的口味。”他说着把一个菜往叶可妡面前推。

叶可妡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没有看那个菜一眼。

齐尤泯轻叹一口气：“可妡，你应该多吃点。你吃的太少了，都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折磨你了。”他见叶可妡还是没动，于是站起身走过去，亲自给叶可妡夹菜。“多吃点肉，我记得你最喜欢吃鸡肉了，还有这个土豆。”

没一会叶可妡的碗里堆满了菜，她不敢拒绝，只是小心的机械地吃着。齐尤泯站在旁边看了会，然后满意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继续吃饭。叶可妡强迫自己吃着饭，她很努力的去吃，可是口中的饭菜却怎么也咽不进去，一着急，眼眶中蓄积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齐尤泯仿佛被掉落的眼泪打扰了般，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掷，“啪”的一声，叶可妡被吓了一跳，饭菜都卡在了喉咙里。

齐尤泯嘴角扯出一丝冷冷的笑：“你要是不喜欢吃这些也没关系，就不要强求了。”

叶可妡狠狠咽下嘴里的饭菜。她想吃，不光是因为怕他生气，她自己也想好好的活着，她想等易寻来，虽然过了这么久易寻还是没有来，但是她还是想着万一他哪天来了呢。

最后她还是没能吃下多少东西。齐尤泯走后，她又躺回床上。她害怕睡觉，但是睡觉又可以让时间过得更快，而且只有蜷缩在床上她才会觉得稍微有安全感一点。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冷了。她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害怕产生的错觉，可是不是，室内真的在变冷，原本是暖气的，现在渐渐变成了冷风，越来越冷。叶可妡蜷缩在薄被里瑟瑟发抖。她知道这绝对不是空调的故障，是齐尤泯故意的，他是在惩罚她，或者又是在进行他的另一项研究。